崔桃来寻张稳婆的时候,正好看见孙牢头带着狱卒押着钱二娘从张稳婆的房间里出来。
孙牢头一见崔桃就笑着打招呼,瞧见如今的崔娘子越发光彩照人,英姿不凡,心中禁不住再度唏嘘感慨。人家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到崔娘子这则是‘囚别三日,脱胎换骨’,以至于让他这个做牢头的每次见她都有恍如隔世之感。当初谁能想到在女牢里那么个病弱得要死、人人都瞧不起的女子,会有今天这般地位,在开封府如此受人敬重?
崔桃笑着跟孙牢头打了招呼之后,顺带瞅了一眼被狱卒押送的钱二娘。本来是好奇这在相扑比试中,突然发疯抠人家眼睛将人掐死的凶手是何等模样,但当她看了钱二娘的相貌之后,却愣住了,颇觉得其眉眼有几分眼熟。
“我们以前可曾见过?”崔桃问钱二娘。
钱二娘低垂着脑袋,听到崔桃的话之后,缓缓地抬起头。在和崔桃四目相对了一下后,她随即摇了下头,就把头继续低了下去。
“难道崔娘子认识她?”孙牢头忙赔笑着问。
崔桃摆摆手,示意孙牢头可以先把人带走了。她蹙眉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叫住他们。
孙牢头等人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急急走来的崔桃。
崔桃令钱二娘再把头抬起来,打量其五官之后,叫来韩综、李远二人都来看。
“可觉得眼熟?”崔桃问他们的时候,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崔桃转而问钱二娘是否有姊妹住在枣子巷。
韩综和李远这才反应过来,再度打量钱二娘。
“怪不得觉得眼熟,细看又觉得不认识。张素素案的那个报案人钱娘子,长得好像跟她有几分相像?而且都姓钱,你们可有亲戚关系?”李远随即质问钱二娘。
钱二娘听到李远的质问,怔了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李远嗤笑一声。
瞧她这表情,再听这回答,肯定是有问题了。李远欲立刻前往枣子巷,将张素素案的报案人钱娘子带回。
崔桃再度打量一眼钱二娘,预感这案子不太妙,决定跟李远一起过去。
韩综则留下来负责审问钱二娘,并将王判官带来认人。据王判官供述,是一名女子将他劫持,并杀害了张素素,那就看一看这名女子是否是钱二娘。
王判官仍然有些精神不济,下床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腿软,要人搀扶着来到公堂。当他看见钱二娘的那一刻,整个人立刻激动起来。
“是她,就是她劫车,杀了素素!”王判官指着钱二娘吼道。
韩综问钱二娘有何话讲。
钱二娘跪在地上磕下一响头,“奴家认罪。”
这罪认得干脆利落,倒叫本来还打算蓄势待发,准备好生审问一番的韩综,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公堂内待命的衙役们见状,也是唏嘘不已。倒是也不怀疑,毕竟这钱二娘本就是个狠人,昨晚上都敢当众抠眼杀人,如今她再多杀一个,好像也不稀奇?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崔桃和李远抵达枣子巷的时候,钱娘子正坐在桌边,抱着儿子喂饭。
钱娘子忽见崔桃等人来了,忙让孩子自己坐在凳子上,她则起身过来见礼。
崔桃瞧钱娘子儿子眼睛红肿,精神似乎有些不济,便问钱娘子:“他怎么了?”
“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失声了,说不出话来。请了大夫说,孩子是受惊吓着了才这样。因说不出话来,他这两天一直在哭,这好容易才把他哄好了些,肯吃两口饭。”钱娘子忧心地回头望儿子一眼,叹了口气。
崔桃再打量那孩子一眼。
这孩子的大名叫陶星辰,今年八岁,据邻居们供述,平时很活泼贪玩,现在瞧她倒像是打蔫了的茄子。
钱娘子的丈夫叫陶福,在一家卖皮货的铺子做工,时常要跟着掌柜去边境榷场买皮子,然后运回汴京售卖,这段时间他丈夫刚好出远门没在家。基本上一年中大概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她们娘俩自己过。
“你可有姊妹做相扑活计?”李远问钱娘子。
钱娘子怔了下,垂下眼眸,“我二妹,就在瓦子那干活。”
“她昨天在相扑比试的时候杀人了,你可知道?”
“听说了。”钱娘子喉咙微动,蹙紧眉头,紧张地咽一口唾沫。
崔桃这时则拿着随身携带的鸡豆糕哄着陶星辰,好让他伸出手来,让她可以为他把脉。
钱娘子见状,忙唤陶星辰过来,小男孩本打算伸出的手臂立刻缩回,跑到钱娘子身后躲着。
“你怎么能随便要贵人的东西。”钱娘子按住陶星辰的肩膀,把孩子护在自己的身后侧。
李远纳闷地打量钱娘子的举动,“我们崔娘子可会医术,你孩子失语不能言了,你就不着急?令崔娘子看看,许就能治愈了,你怎生还躲着不让?可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能有什么猫腻,我是怕这孩子突然闹起来,吓着诸位贵人。”钱娘子解释道,“别瞧他这会儿安静乖巧了,发起狂来可吓人了,瞧瞧我这脖子,便就是被他给抓伤了。”
钱娘子微微侧首,便『露』出了脖颈底部的新鲜抓伤。
崔桃:“你刚说你知道自己姊妹在瓦子杀人了,作为长姐,你这反应是不是过于平淡了?”
“她从小『性』子就怪,犯病耍起狠劲儿来,我们兄弟姊妹都不敢惹她。”
钱娘子悠长地叹了口气,神『色』看似平淡,但眼眶却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