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直站在这帮抢食物抢上了天的女人身边,见机行事,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食盒里的一个白馒头,捧在手心里用力地啃了下,才只咬了一口,馒头粗糙的口感就差点没使得她当场呕出来,眼眶更是迅速地红了。
她不懂,她纪慕清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她自幼千娇百宠,琴棋书画什么的,更是一学就会,族中的女子就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甚至她母亲还曾抱着她说道,她的皎皎,如此出『色』,便是宫里的皇后就是能做得的。
她怎么就落到了现在这副境况了呢!
纪慕清的手微微颤抖着。
虽说先前她不止一次地渴望过能从那位脑袋不正常的皇帝身旁逃开,否则她真不知道哪一天一觉醒来时,就已然身首异处了。
更早在得知自己身上的香味对那皇帝不起作用时,不止一次地暗自窃喜过。
甚至在年前因着一次御前失礼,被皇帝赤红着眼打入冷宫的时候,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她从来没想过冷宫的日子竟然艰苦如斯,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高床软枕不说,就连吃的也是这等猪食,甚至就连猪食,一不小心也有可能会抢不到,一旦抢不到,你就只能饿肚子。
饿肚子的滋味有多难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过不下去了,真的过不下去了。
便是这时,其中一位负责送餐的方脸小太监忽然笑眯眯地从一旁的食盒里掏出一块赤豆糕,递到了正陷入到绝望情绪当中的纪慕清手里。
“娘娘,这是你的另外加餐,记住,别叫旁人给抢了。”
他意有所指地这么说道。
说完,他刚准备转身与其他一起来送餐的小太监们往殿外走去,谁料下一秒他的衣袖就立刻被纪慕清给一把抓住了。
“这位公公,可否告知本……我,今日外头何故这般热闹非凡?”
是的,热闹非凡。
平日里有司徒鄞这位煞神的存在,整个皇宫那是一处比一处冷清,一处比一处寂静,宫内的所有人,不管是妃嫔还是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好,一个个动作都像是猫儿似的,直恨不得连气都不喘才好。
可如今,为何她才进了这冷宫没多久,外头就忽然热闹成这样了呢。
最后纪慕清从这位态度还算温和的方脸公公口中得知,宫里竟然要举办宴会了,还是皇帝司徒鄞主动下旨要求举办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司徒鄞啊!
一点声音都会使得他头疼欲裂,直恨不得将他眼里能看到的所有人都一口气弄死的司徒鄞啊,并不是那个最爱吃喝玩乐,没事就举办个选秀,选两个美人进宫来陪他的先皇啊。
怎么会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纪慕清的脑袋微微有些发懵。
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司徒鄞,别说他只是开宴会了,就是长出翅膀能在天上飞,她也不想再与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了。
她实在是受够了天天脑袋悬在脖子上,指不定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了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纪慕清急忙掰开了手中的赤豆糕,刚将里头的纸条拿到手,手里的赤豆糕便瞬间没了踪影。
纪慕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厚厚棉衣,干干瘦瘦的女人的嘴巴正不停地动着,甚至连手指糕点的碎屑都不放过,把她那脏兮兮的手指『舔』了又『舔』,看得纪慕清实在反胃。
见她吃完了抢过去的赤豆糕,眼睛还放着光地盯着纪慕清手里捏着的半个馒头,被吓了一跳的纪慕清当即也不管这馒头口感粗糙不粗糙了,一股脑儿地全塞进了嘴里。
瞧见馒头没了,这面容苍白干巴的女人这才撇了撇嘴,走了。
徒留纪慕清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馒头噎得半天都没能喘上气来,好容易将馒头咽下去之后,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抬手用力擦了擦大半个月都没擦过香脂,而微微有些粗糙的脸庞,白衣女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不能哭,再哭她的脸就真的不能看了,她还有指望,这不,她爷爷就联系上她了,她爷爷是丞相,一定有办法能救她出去的。
在心里不住这么跟自己说着的纪慕清,迅速冷静了下来,随后捏紧了手中的纸条,避开了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纪相的书信来。
书信的前头几乎写满了自家爷爷对她的担忧与关怀,看着看着,纪慕清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只可惜才扬了片刻,纪慕清的眼睛就越瞪越大,手也开始微微哆嗦了起来,等到看完所有的文字,就不仅仅是手了,她浑身上下都一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甚至连牙齿也跟着咯咯作响着。
她爷爷,放弃她了。
虽然在信中并没有明确地写出来,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让她自求多福,让她自己保重!
呵呵,呵呵呵呵。
惨白着一张小脸的纪慕清一个没控制住,竟直接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眼泪便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当初在她发现了司徒鄞对她起了兴趣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爷爷是怎么说的!
他说,如今中宫未决,正是她进宫的好时机,更何况新帝还对她起了心思,一个不求上进的贺兰箬又怎么比得上天下之主呢!
他说,让她为自己,为家族好好想想,新帝为人凉薄无情,现在青平长公主活着还好,要是以后死了,贺兰箬能不能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