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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玦走到房门前,又蓦地停下,回头看向了依旧坐在床边的楚千尘,叮咛道:“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别拘束。”
楚千尘点头如捣蒜。
她怎么会见外呢!
田大厨的手艺一向最合她的胃口了,马上就要到吃莲藕的季节了,她得让他多烧几次糖醋莲藕才好。
还有,他做的奶汤鲫鱼,汤汁奶白醇厚,鱼肉鲜嫩,入口即化,且没有一点腥味。
配着鱼汤,她可以多吃一碗饭。
瞧着小丫头自在得很,顾玦勾唇,嘴角若有若无地露出些许的笑意。
他跨过门槛,走出了新房,一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嬷嬷正在外头候着。
“蔡嬷嬷,你在这里侍候王妃吧。”顾玦走过蔡嬷嬷身边时,稍稍驻足。
“是,王爷。”蔡嬷嬷连忙应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蔡嬷嬷是从顾玦幼时就服侍在他身边,他出宫建府,她也跟着出来,是他身边的老人,也是亲信。之前楚千尘每次来王府时,接待她的人大都是蔡嬷嬷。
顾玦信步朝着外院方向走去。
他听程林华说了,今天皇帝在宫中设了席宴替他款待宾客,乌诃迦楼没进宫却特意来王府道贺,应该不是止是“道贺”这么简单。
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楚千尘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琥珀这时进了屋,见楚千尘看着自己,认真地问道:“王爷没生气,对吧?”
琥珀想着顾玦刚才出去时似乎在笑,肯定地答道:“没生气。”
楚千尘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
前世,她在王府住得并不久,王爷离世后,她就再也没回过这里许久许久以后,秦曜率兵攻破皇城,把宸王府赐给了她,可是彼时早已物是人非,回来也不过徒生伤感。
从前她住在王府时,和云展他们一样住的是外院,东北角的倚云院。
王府的内院素来没人住,她也就进来逛过一圈,知道这里是正院,前世从来没人住过的正院。
新房被布置得很是喜庆,入目之处都是一片红色,红色的锦被红色的床帐红釉梅瓶大红月季还有案头那对燃烧着的大红龙凤喜烛。
烛花噼啪地响了几声,两簇红艳艳的火苗鲜艳明亮,偶尔微微摇曳两下。
砰砰!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心中有一种难以用描绘的感觉。
明明之前她还闲适自在得很,忽然间,就变得局促了起来。
“蔡嬷嬷,让厨房给我下碗面。”
她随口吩咐了一句,赶紧转移思绪,想着乌诃迦楼来找王爷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此刻,顾玦已经来到了外院的韶华厅,乌诃迦楼正在厅中,背对着他,仰首望着墙壁上挂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惨烈而悲壮的水墨画。
远处是残垣断壁的城池,近处是一片尸横遍野,遍地的残刃断剑,中央站着一个身形健壮的将士,手执一杆长枪,仰望着灰暗的天空,发髻凌乱,碎发拂面,露出额心的一点痣。
左上角题诗一首,揭示了画中主角。
这幅画画的是前朝名将容响。
容响年少成名,从军几十年参战数百次,未尝败绩。
百年前,赤狄来袭,一路南下,夺取大魏三州。容响挥师北伐,逐步收复失地,却是功高震主,魏朝皇帝一意求和。
彼时朝中有人泄露军机,容响被诬通敌,皇帝下旨令钦差拿容响回朝。
容响一排众议,执意回朝,却落得被诬入狱斩首示众的下场,一代名将逝于不惑之年。
大魏也自此摇摇欲坠,大厦将倾
顾玦缓步走到了迦楼的身侧,就闻对方赞道:“笔力熊健放纵,呼之欲出。好画。”
“多谢谬赞。”顾玦笑道。
迦楼依旧着一袭白色的僧衣,两人站在一起时,一身雪白的他与身着大红吉服的顾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僧人圣洁出尘,如山巅之雪。
新郎优雅雍容,似六月骄阳。
就像是一个画者把冬景与夏色一起描绘到一幅画中。
“宸王殿下,”迦楼一手持珠,施了个单手的佛礼,淡淡一笑,“原来这幅画是殿下所作。”
顾玦回了礼,“年少拙作,倒是让法师见笑了。”
他年少时随太傅读到这段历史时,为容响愤愤不平,很自信地对父皇宣誓,如果是他,一定可以带兵收复失地,驱除鞑辱。
彼时,他虽然画了这幅画,知道战场上的胜利是以血以命为代价,但其实并不能真正地体会何为一将功成万骨枯。
小厮轻手轻脚地给两人上了茶,迦楼带来的随从全都候在了廊下。
迦楼含笑问道:“如果殿下是容将军,又会怎么做?”
他注视着与他相隔不过三尺的顾玦,打量着他的气色。
雍容雅逸的青年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从容不迫,眼眶下方那微微的青影透出几分疲惫之色。
很显然,顾玦并不像是传闻中所说的那般重病垂危。
所以,这一桩婚事应该就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是宸王布的一个局。
他这一趟看来没有白来,总会有所收获。
顾玦抬手做了手势,吩咐小厮道:“备笔墨朱砂。”
小厮很快就备好了笔墨,把墙上的那幅画取下,平铺在案上。
顾玦以笔沾了点朱砂,从容落笔,在东边的天际画了几笔。
原本灰暗的水墨画,霎时就有了色彩。
旭日洒在东边那残垣断壁的城池上,给这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