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漠北一望无际的浩瀚沙漠,灰蒙蒙的天和浅黄色的沙漠边界连成一片。

他正纵马带军奋力奔袭,大风卷着飞沙扑打在脸上,几乎使他无法睁眼,耳旁是劲风中夹杂的激越马蹄声。

作为大汉朝最勇猛的骠骑将军,他一直都是策马飞驰在军队最前方的。

紧接着,漠北风光一闪而过,再不是霜风凌厉、大漠草凋之景,而是巍峨岌嶪的未央宫前殿。

有一名年轻武官正立于殿前,俯首冒死谏言,句句铿锵:

“臣不胜犬马之心,昌死建言,望陛下命有司,趁盛夏吉日早定皇子之位。希望陛下鉴察……”

此言一出,气势恢宏的未央宫内,静的仿佛没有活人……

这个敏感至极的立储谏言,这个直接能掀起陛下和朝中各大利益集团的风暴的起点,居然是由这位平时鲜少参议朝政的武官提出的。

而这位武官,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忽然,画面又是一转。

自己躺在大司马府的卧房内,神智昏沉,奄奄一息。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耳旁交叠,间或有碗碟坠地碎裂之声响起。

眨眼间,成排的奴仆皆纷纷跪地,抬袖拭泪,抽噎哭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随后,他的视觉便陷入一片混沌,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股巨大的力量从脚底升起,变成不停翻卷的漩涡,将已无力挣扎的他卷入无尽的黑暗。

————

不知沉睡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年。待到耳边惊雷乍响,才将他从无穷无尽的漆黑中唤醒。

霍去病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仿佛被割裂一般,正在彼此撕扯、折磨,进而在剧烈的互博较量中缓慢相融。

灵魂与躯体的融合引起的剧痛好似千军万马将他踩踏,混沌不清的意识被这阵剧痛激得清醒过来。

霍去病骤然起身,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仍是昏暗不明,自己正身处于一个装饰奇特的屋子里。

房内没点油灯,也无蜡烛,放眼所见皆是一片幽暗。唯有一个身影立于门口的光源处,正探头探脑,与他相隔数尺定定相望。

霍去病试着说话问询,奈何喉咙干渴,根本无法成声。

他努力吞咽了一下本就不多的口津,再次开口时,脑中所想的“尔乃何人”在汇成语句出口时,却变成了“你是谁”。

之后,当双眼稍许适应了一些屋内的昏暗和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霍去病才将周围逐渐看清。

奇特的床榻,奇特的屋舍……

这不是气势恢宏的未央宫,不是华丽的平阳公主府,也不是他的大司马府,更不是他所熟悉的军营。

这里所目及之处,处处都透着完全的陌生和怪异。

这所有的一切,都使他感到无比震惊。

他仿佛被困在一个全然陌生的驱壳里,被迫适应着眼前所有的事物。

在霍去病明白过来时,他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再度昏迷。

霍去病虽是昏了过去,可他的感官和意识仍然醒着。

身体因为过于虚弱而暂时无法苏醒,他正好能用仅有的气力去聆听周围的声音,判断四周是否安全。

等到一阵阵的眩晕感逐渐过去,霍去病再次醒来,见到刚才站在这间房舍门口的男子正在咫尺距离内望着他,眼中透出善意的关心。

他听着这人一句又一句询问他身体的问话,心底的戒备稍许放下了一点。如果这男子要杀他,那么刚才他昏迷时,已经是绝佳的机会。

霍去病很快得出结论,此处和此人,于他而言,暂时无害。

可后来,当他能够听懂这个笑眯眯的陌生男子所说的话,却被他话的内容给气到了。

这个貌似奴仆的男人,凭什么在他昏迷时胡言乱语!

他从小就善于骑s,he,纵然带着军队骑马奔袭千里,于马背上仍然能恣意挥刀使枪,箭无虚发。

区区策马,怎么会将自己摔伤?!这是对他的质疑。霍去病完全接受不了许涵所说的话。

再者,这男子硬要说自己是什么替身演员。他头脑中所存储的陌生语言将这个陌生的词汇自动转换为他所能理解的意思——演员既是优伶。

自己明明是大汉勇冠全军的骠骑将军,是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大司马,怎么可能去做伶人?!

所以,那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借尸还魂而重生的霍去病十分气愤,拒绝再听这男子放肆无礼的造谣。

————

之后的事情毫无悬念,他虽然恼怒这滑头的男子调戏自己,可也能体会的出他的善意。

在这男子给他喂水喂饭后,霍去病发现自己的身体机能开始迅速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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