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曾经经历过的上九层地狱,庞昱再是好奇,也得用最大的克制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心研究矮几上的烤羊r_ou_,仿佛它们有多好吃似的。
实则辽人厨子做的羊r_ou_并不如宫中御厨做得j-i,ng致美味,那些羊r_ou_膻味重,有些还带着血丝,吃了两片就腻得满嘴是油,再也不愿下箸。偏生辽人的酒水也烈,解不了腻,一杯入喉,从脖子到肚子都是一片火辣辣的。
庞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左右,发现其他官员也与他差不多,中原人都吃不惯辽人粗糙的食物,众人面前的盘子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个别给面子的也只能吃下一半的烤羊r_ou_,还摆出一副强忍着的表情。
这些大臣俱是食不厌j-i,ng脍不厌细,让他们同茹毛饮血的辽人坐在一块吃饭,也真是受尽了委屈。
好不容易等到筵席结束,庞昱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羊r_ou_汤味。
庞昱不由皱了皱眉,“庞福,不是让你找人做点清淡的小食吗……”
进去以后,才发现坐在汤锅前的不是庞福,而是白玉堂。
“你那管家被爷支走了。”白玉堂并未抬眼,而是往锅里扔了一把香料进去,用扇子微微扇了扇锅下的炉火,继而用汤勺搅拌几下,凑到锅前闻了闻味道。他手中端了一个白瓷小碗,舀了一勺羊汤,递给庞昱,“尝尝?”
庞昱本不想接,奈何方才实在没吃饱,加上误饮了一杯酒,肚中更加饥饿难耐,何况看白玉堂往锅里加了不少调料,想来味道不会比辽人做得更差,就接过了那个小碗,啜了一口。
“唔!”汤汁很烫,第一口是滚烫,随后小口轻饮,竟觉得无比的香。
汤里有姜,似乎还放了桂皮八角,还有一些是庞昱叫不上名字的香料,羊汤里一点膻味都没有,反而有浓浓的r_ou_香味。
“我竟不知你原来还擅做羊汤。”庞昱没跟他客气,自己拿起汤勺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并且也学着白玉堂直接盘腿坐在兽皮之上,反正此处只有他们二人,没人会指责侯爷仪态不佳。
白玉堂颇为得意道:“何止是羊汤,只要五爷出手,就没有不好吃的菜肴,包你吃了还想吃,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你的手艺还能比得过宫中御厨不成?”庞昱将信将疑地看他。
白玉堂哼了哼,并不接话,“先把这羊汤喝完,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见识爷的手艺。”
庞昱挑眉,“怎么,堂堂锦毛鼠也有耍赖的时候?你该不会只是吹牛吧?”
“我是怕你真的吃成了个小胖子,那大宋可又要少一个美人了。”白玉堂伸手捏了捏庞昱柔软的脸蛋,笑得狡黠。
“你!”庞昱气愤地瞪了白玉堂一眼,后者一副“你尽管来打我,看谁打得过谁”的无赖表情。
看在羊汤还算美味的份上,庞昱狠狠呼吸了几下,压下怒意,终是没有和他计较。
庞昱不愿和他再说话,而白玉堂似乎也不介意,两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很快那锅羊r_ou_汤就见了底。
缓缓呼出一口气,庞昱揉揉肚子,总算是填满了五脏庙,前所未有的满足。
而就在此时,外头一阵s_ao乱,庞福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侯、侯爷……不好了!有刺客!秦大人被……被刺死了!”
“什么?!”庞昱猛地站起身,心中掠过一阵不详的预感,“你方才说什么刺客?谁被刺死了?”
“兵部侍郎秦鹏年大人!”庞福喘了口气,终于不再结巴,但脸色仍是十分仓惶,“侯爷,辽人拒不承认刺客是他们派出,方才辽国北枢密使耶律松带人撤走了!韩琦将军已经派人去追,可是辽人骑兵速度太快,也不知能不能追的上。秦大人……唉,秦大人可真是倒霉!怎么偏偏会是他呢!”
庞昱已在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秦鹏年通辽是板上钉钉之事,奈何他们手中证据不多。原本他与韩琦商量好,要趁与辽国和谈期间抓住秦鹏年的把柄,谁知他们这头还没动手,辽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这么一来,秦鹏年就不能以通辽罪下狱,反而成了抗辽功臣——谁让他这么倒霉就被辽国刺客给杀了呢?
手不甘地握成了拳,庞昱咬着牙对庞福道:“你让冷孤独带着我的家将去稳定乱局,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营地,还要搜查营地各个角落,如若发现还未逃走的辽人,立刻带到我面前来!”
“是,侯爷。”庞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庞昱,又有些犹豫道,“侯爷身边也得有人护着才行,是不是把冷孤独留下比较好?搜查营地之事孙贵四人绰绰有余了。”
“不必,冷孤独武功高些,若那刺客还藏在营地,孙贵四人未必是他的对手。”庞昱说。
庞福不太放心让自家主子和白玉堂待在一块,但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地退到帐篷之外。
“我去看看秦鹏年。”庞昱后脚就要离开帐篷,却被白玉堂拉了一把。庞昱瞪着他,“又怎么了?”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白玉堂脸上没有半分紧张,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嘴边还挂着一抹笑,“若我是你,我就会想,那刺客如果还留在营地,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韩琦将军?”庞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军中德高望重的武将。
“非也,非也。”白玉堂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