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士小姐看了眼登记簿:“蒋衾……他叫蒋衾。”
她放下电话,笑道:“方先生说请您进去。”
蒋衾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方源背对着他,站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
病房墙上贴着米白色的墙纸,床头摆着一大束百合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并没有医院里惯常的消毒水味道。病床对面还放着电视和音响,看上去不像病房,倒是像某个退休老干部的休养所。
蒋衾随手把果篮放在床上,笑问:“你这是来养病,还是来休假的?”
“什么病也没生,感冒早好了。”方源回头耸了耸肩,说:“只是当初被你在法庭上一闹,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光,在这里窝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罢了。你怎么样?”
蒋衾没回答,只微微笑着看着他。
他这样的表情非常平和,完全没有半点耀武扬威,或施舍同情,或洋洋自得的意味。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可能会觉得这两人之间非常要好,甚至连一点龃龉也没有。
方源突然有点荒谬的感觉,仿佛当初那明争暗斗惊心动魄,都成了朋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瞬间就无足轻重了。
“听我妈说你病了,就想来s市看看。正巧我最近挺闲的,案子已经了了,整天在家里没事做……你吃香蕉吗?”
方源点点头,蒋衾便扔了个香蕉给他,自己拿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咬起来。
“所以说,你后来真被我整得挺惨的?”
方源剥香蕉皮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也还好。只是当时太心高气傲,觉得丢脸。”
“挨打的是我,你觉得丢脸?”
方源笑了起来。
他不想告诉蒋衾,当初被调回s市的时候,那段录像在专案组已经人尽皆知了。蒋衾身为靳炎的合法配偶,x_ing取向如何早就无需隐瞒,而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社会精英,威逼利诱还强迫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同x_ing,着实跌了很多人的眼镜。
方源从小是优等生,小学年年市三好,中学又拿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大学第一年就在学生会活动里大放光彩,走到哪都不缺仰慕者。太过顺遂的人生养成了他极其尖锐的个x_ing,办案风格也雷厉风行、追根究底,公安系统很多低层警员听了他的名字都害怕。
如果不是那段视频清晰拍下了蒋衾回击和反抗的过程,这件事要闹出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蒋衾为打探消息,私下色诱了方源。
所以他回到s市的时候顶着很大压力,上边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明朗,到底是弃还是保,他自己心里都没个底。
当时他心理压力很大,不仅仅是耻辱和挫败感,对蒋衾他也有一点难以察觉的不甘。
方源早年也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可惜他眼高心傲,对女方总有百般千般的挑剔,好不容易找到符合条件的,后来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没能成。
之后他也想开了,私生活方面渐渐随心所欲起来,虽不能说是十分浪荡,但是也从没个定x_ing。
这次他对蒋衾的心思,尽管有种种复杂和y-in暗的因素包括在内,但总体而言是比较认真的。蒋衾是个台面上的人物,同时又有点隐藏的人妻属x_ing,符合了方源对于完美伴侣的要求,他一度以为只要自己出手,对付靳炎那是小菜一碟,对蒋衾也是手到擒来。
谁知靳炎还没反应,蒋衾就给一巴掌干净利落的甩了回去。
蒋衾从少年起就压他一头,这么多年落魄过来,方源以为自己如今已经站在能俯视他的高度上了,谁知还是被压一头。
蒋衾那一巴掌何止打在他脸上,简直把他抽吐血了。
“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料想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毕竟姨父还在那个位子上呢。”蒋衾丢掉果核,擦了擦手说:“靳炎的案子现在也了结了,希望他以后安分一点,别再沾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夹在你们中间,弄得我也挺难做人的。”
“你不怕我把姓赵的那些事情告诉别人?”
“过失杀人总没有猥亵表弟难听。何况方源,我是个生意圈子里混的人,实在不行了往靳炎身后一躲,天塌下来都砸不到我头上。而你呢,你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不怕我一怒之下鱼死网破,大家一起身败名裂?”
“……”方源沉默半晌,突然问:“靳炎对你很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