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从上个世纪开始, 他背着行囊从广州出发, 远渡重洋去往欧洲留学;他在樱花树下与年轻的伊藤光谈笑风生;他回到战火纷飞的中国,和东北游击队翻山越岭……
他在香港狭小的格子间里给妻儿写下家书;他与二弟郑重约定,登上开往广州的大眼j-i船。
他在南石头惩教所昏暗的牢房里用铅笔头写下所见所闻;他用自己的x_ing命赌赢了伊藤光残存的人x_ing。
他死不瞑目, 但他用生命践行了自己一生的信仰。
时光倥偬,他重生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他喜欢在阳光温暖的日子里推着祖父去公园散步, 听那个满头银发的浪子吹嘘自己的发家史, 还有自己年轻时代盘靓条顺的二十八个前女友。
他遇到一生挚爱,在女生宿舍楼下点起烟花向她求婚, 被舍管追着跑了六条街;他二十一岁就当了爸爸,抱着小小的襁褓笑得像个傻瓜。
浪子死了, 他拆开他留给自己的木箱,震惊于家族被血泪浸泡的历史;他冒着坐牢的风险伪造权限入侵公司系统, 查找罪恶的真相。
他狠心离开了自己的妻儿,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与烟cao作伴,思考自己看不到光的人生。
但他已经做了取舍, 他只能在无尽之路上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
时空交错,他终于变成了他自己——perrey reeves,李维斯,“李记”中餐馆的小东家,“老祖母”托管所的副所长。
从五岁到十九岁, 父亲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已经模糊成了一个抽象的符号,但那个高大的背影却一直一直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高中毕业,他和死党结伴去拉斯维加斯度假,他迷迷糊糊接过陌生人递给他的硬币,然后他赢了,像傻子一样抱着沉甸甸的现金,四处打听刚才那个资助他的人去了哪里。
他像个侦探一样找到了那人的酒店,花二十美金买通了计程车司机,尾随对方到doown。
炎炎烈日之下,他端着一杯西瓜汁站在t上茫然四顾,然后忽然被人勾住了肩膀。
“别回头,别惊讶,保持微笑。”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压过来,他吓得呛了一下,咳嗽起来。那人连忙顺他的背,低声道歉:“抱歉抱歉,帮帮忙吧小朋友,假装和我是一起的ok?”
那人胸口的t恤带着微微汗s-hi的气息,那味道让他想起自己失踪了十几年的父亲。他捂着嘴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男x_ing化的面孔,眼神犀利中带着温柔。
他的耳朵尖莫名有些发烫,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触到对方腋下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他吓了一跳,这才看清那人花里胡哨的短袖衬衫下面居然掖着一把枪!
“我是警察。”那人耳语着说,嘴唇凑在他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cao味,“我在跟踪那个人,看见没有,穿灰色t恤的那个矮个子……帮帮忙,和我一起跟上去。”
他热血沸腾,万万没想到电影里惊险刺激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忙不迭地点头,露出一个机械的微笑,和那人勾肩搭背跟了上去。
灰衣人时而站在街边听人拉琴,时而在喷泉里和幼儿嬉戏,时而蹲在广场边喂鸽子……他和他的“搭档”就像普通的游客一样跟在后面,期间为了伪装还买了两个冰淇淋,和两副一模一样的太阳镜。
终于,灰衣人走进了一栋三层的建筑物,挎着他的男人稍微犹豫了一下,拉着他跟了进去。
灰衣人好像发现了什么,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他心跳加速,紧张得几乎要吐了,他的“搭档”却淡定自若,勾着他的脖子去申请处领表格,用低沉磁x_ing的语气对他说:“别看他,假装填表格,就当我们是来注册结婚的情侣。”
“?”情侣?
他懵然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大厅挂着ty ee bureau的牌子,赫然是婚姻登记处,四周熙熙攘攘全是来拉斯维加斯结婚的情侣,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甜蜜的微笑。
他第一反应是幸亏自己已经十九岁,可以结婚了,然后又担心起来——不会真的要和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中国男人注册吧?
然后他就真的注册了。
“别担心,我是中国人,只要不去大使馆公正它就是一张废纸。”男人假装亲昵地低头,借位极为巧妙,乍一看像是在亲他的侧颊,但实际上只是在跟他耳语,“好了,他的接头人出现了,任务结束。感谢你的配合小朋友……哦你叫reeves?很好reeves,现在你假装要去卫生间,离开我之后穿过南面的走廊,两分钟内就能回到t。我会等你离开之后再动手。”
啊?这就结束了?他有些失望,大着胆子假装回吻,凑近对方的耳朵小声说:“我赢了很多钱,我说过要请你喝一杯的……”
“你也太实诚了吧?好吧,晚上酒店一层的酒吧见,你已经知道我住哪里了对不对?”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发,“下次不用给计程车司机那么多钱,ok?”
被戳穿了,他有些脸红,嚅嗫着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宗铭。”男人再次摸他的发顶,“你该走了reeves,再见。”
他没来得及说出那句再见,意外突然发生,他眼睁睁看着四周的一切忽然静止了,所有的人都像蜡像一样凝固,喧哗声戛然而止,连空调吹出的冷风都骤停在半空中。
他像陷在淤泥里一样喘不过气,眼冒金星。大约过了数秒,四周忽然恢复了正常,那名灰衣人和他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