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盛情邀请陆孝严留下吃晚饭当然不会是炫耀烹调技艺那么简单,这女人向来是如意算盘打得响。她一没孩子二没根基,又比父亲年轻了几十岁,一旦哪天父亲这座靠山倒了,她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在此之前,她不得不未雨绸缪好好替自己谋划一番。现在她弟弟被陆孝诚踢走了,这无异于断了她的手脚,让她无法再接触到公司内部的经营与运作,小妈心里必定惴惴不安,所以才会更加迫切地想要推陆孝严出头,一方面笼络人心,一方面牵制大哥,等到大哥与陆孝严平分秋色之后,她就可以顺势挑起争端,坐收渔利了。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孝严和小妈其实是一拍即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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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上了桌,小妈一边伺候着父亲入座一边打开了话匣子:“昨天和陈太太、周太太他们打牌,听说老周又荣升了,司长跟前他也是大红人,再这样下去前途无量啊。”
父亲笑着揶揄小妈:“你哪里是去打牌,你分明是去送钱的。”
“你当送钱很容易吗?”小妈半是邀功半是自嘲地吐起了苦水,“又要输得自然,又要输得体面,还不能给人看出破绽,没点功夫是装不来的。”
陆孝严接过小妈的话头夸赞道:“就是,父亲在商场上一帆风顺,可少不了小妈你这个贤内助的支持。大佬们斗法,斗得不就是眼光好,胆识足,消息灵通人脉广。谁占了先机,谁就先赢了一半。能和政界高官的太太们搞好关系,送多少钱都不吃亏,那些内|幕消息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这番话倒是令父亲颇为赞许:“做生意和打仗一样,都是先下手为强,相应的,也要承担一定风险,很多时候大家彼此都看不见底牌,只能靠赌。对了孝严,听说林家在加州道有几栋旧楼打算要出手,你去和林家那小子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吃下来。”
陆孝严不解:“怎么?爸爸也想涉足地产业?”
不等父亲开口,小妈抢先替他讲明了原委:“你爸爸收到风声,政府可能会重新规划加州道附近的两片旧街区,拟建成里岛最大的文化地标,如果消息属实,正好可以配合我们的五星级院线计划。”
陆孝严满不在乎地专心吃着饭:“院线计划是大哥负责的,这种劳心劳力的事还是交给他比较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家只有你们两个男孩子,做弟弟的替大哥分担也是理所应当。”小妈偷偷瞄了父亲一眼,斟酌着说道,“孝诚哪里都好,就是行事太保守了些,稳妥是稳妥,却不适合冲锋陷阵。这想法之前也跟他提过,但他似乎没什么兴趣。”
关于大哥的情况,陆孝严知道得可比小妈清楚,大哥不是没兴趣,而是只能装作没兴趣,因为另一件事已经搞得他足够焦头烂额了。为了在项目里捞到更多好处,周挺暗中用别人的名字注册了一家建材公司,大哥也有股份。好死不死,周家走私的一笔特殊材料在海上被缉私警查没了,损失一大笔钱不说,搞不好还会牵连到周挺本人,大哥现在正忙着从泥潭中脱身呢,哪还有精力去抢占什么先机。
不管怎么说大哥毕竟是腾华国际的太子爷,明里暗里父亲总要帮着他树立威信:“好了阿瑶,孝诚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就不要多加干涉了。老三,你不是和林家那个败家子走得很近吗,说起话来也方便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谈吧。”
父亲的决定正中小妈下怀:“你看看你,这就是难为孝严了,让人家做事也师出无名啊。要我说呢,孝严老大不小的,也该担些责任了,与其整天在外头混日子,不如让他跟孝诚好好学学做生意。老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别看他现在淘气贪玩,说到敢打、敢拼的劲头,几个孩子里头数他最像你。”
小妈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父亲也慢慢开始妥协了:“哼,几个孩子里数他最能闯祸倒是真的!我不求他有大成就,只求他不要再出什么绯闻、丑闻闹得满城风雨,就算老怀安慰了。”
逮着机会,小妈牟足了力气替陆孝严说着好话:“年轻人哪个不贪玩?孝严就是随性了一点,逢场作戏嘛,狗仔拿来炒炒新闻,也无伤大雅。要真像老周的儿子那样,为了个女人整天要死要活玩自杀,或者陈家小子那样嗜赌成性输了跑车又输豪宅,你岂不是要头疼死了。”
“他哪里是随性?我看他是任性。”有了比较,父亲看陆孝严的眼神似乎真的温和了许多,“行了老三,你也回去准备准备,下礼拜就给我滚来公司,我让人事部给你安排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好好跟你大哥学习。”
陆孝严一听登时愁眉苦脸地哀叹了起来:“嚯,好大的代价,早知道今晚就不留下吃这顿饭了。”
事实上就是因为“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才留下吃这顿饭的。不站在大哥身边,又怎么能在大哥跌入深渊之际及时补上一脚?现在第一颗骨牌已经推倒,余下的只是时间问题,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慢慢等着就好了。
至于父亲得到的所谓“内|幕消息”,根本就是他凭借上辈子留存的记忆而刻意透露出去的,再经过重重加工与渲染,终于辗转传进了小妈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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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陆孝严陪父亲坐在小客厅悠闲地品着茶,父亲说稍后要跟他对弈一局,陆孝严欣然应允了。
电视机开着,刚巧放完广告,开始直播璀璨之星新秀大赛。父亲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