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木制的桌椅不断颤抖着,上头的瓷器早已在呼吸间碎成了粉末,继而被燃成灰烬。

门窗间脆弱的连接处坚持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也被里头势不可挡的力量一气全部冲破,整一幢独楼仿佛在经历着海啸一般,在风雨飘摇中显得单薄而摇摇欲坠。

原本听话坐在桌边等着黎榷的池泽坐不住了

他之前并未见识过凤凰的力量,有过猜想,却从未想过全盛时期的凤凰能有如此磅礴的修为。

黎榷所处的位置宛如一个风暴中心,别说靠近,光是往外延伸出的波动就已经让他生出本能的防备。

早已经在宅子变匀蠢蠢欲动的能量和池泽用龙气铸下的结界相互抵抗着,边缘刺啦刺啦着像是列车划过铁轨般,激出一路的小火花。

站起身来撑住桌子,池泽神情严肃地看着那个方向。

和内丹相关的任何事宜半分都马虎不得,池泽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着。

不会出事的。池泽默念着。

黎榷能有什么事啊。

不会的…

他的手指掐在桌子的边缘,指腹依然青紫。

如同在锅里煮沸的水一样,池泽只觉得周身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四周无形的压迫感甚至让池泽都感觉到了片刻的晕眩。

脚底下像是不断在溢出一丝一缕的能量,缠绕上所有的物体。

能接触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所有的地方无不满溢着属于凤凰的力量。

连天空中高悬着的太阳都沾染上了艳丽雍容的火红色。

最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结束了所有。

周围原本充斥着的能量在瞬间都往原本的风暴中心退回。

退潮之后的空气里有淡淡的腐蚀的气息。

池泽在感到黎榷的力量逐步趋于稳定后,片刻没有耽误,直接飞向了他所在的小楼。

黎榷要是有半点差错,池泽想,老子掀了天庭那帮公务员。

可等到靠近了之后,池泽的脚步却又不自觉放缓,最后停在了那之前。

他记得自家老三给他读诗,说爱伦坡一直痴迷于美人之死,说那是最接近美的时间。

池泽想,那他势必是从未见过没凤凰的重生。

他面前的这幅画面,就是美本身。

空中体积巨大的凤凰绕着那一轮如血的太阳。

凤凰色彩夺目的尾羽在身后,巨大的翅展如同能够揽盖整个天空,它身后带着一片连绵着的火烧云,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入滚烫的太阳中。

空气安静平和,隐隐的似乎都能听见西方世界的梵音。

片刻后,一声悠长的凤鸣响起,浑凝肃穆,仿佛能涤净世间所有的污秽不堪。

池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在那片血色消散过后,一步一步从天边走来的长发男子。

高贵雍容,带着任何人都不容侵犯的傲然姿态。

他浴火而来,黑发垂在腰间,随着他的走动扬起小小的弧度。

凡走过的每一步,都朝着池泽心底的方向。

池泽就这样看着他慢慢走近。

看着他浅色的唇角勾起。

他说:“不是让你乖乖等我的么。”

池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修为暴涨之后的黎榷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唯一的不同只是眼底的最深处,像是凝着一抹怎么都挥不去的浅浅愁思。

他抬起手在池泽前头挥了挥。

池泽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圈在自己的手掌心。

两个人本就站的不远,黎榷被池泽这样一拉,往前凑了凑,近到池泽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

“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池泽另一只手抚上黎榷的下颌,拇指的指腹点在黎榷的眼睛下方。

池泽虽说养尊处优多年,但自己一直是喜欢折腾的性子,手上虽不粗粝,却也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他的手划过黎榷眼下细致的皮肤,刺得黎榷手缩了缩,继而又被池泽握紧。

两个人中间隔着距离早就根本不足以让两人分清中间的交缠着的呼吸到底哪一缕才属于自己。

黎榷笑笑,眨了眨眼睛:“费了点儿功夫,但很顺利。”

“有没有伤着哪儿?”池泽问他,两个人交握的手指处,一缕温润的龙气调皮地爬上黎榷的指尖。

黎榷摇头。

“那就好…刚才我可真是担心坏了。”池泽的额头与黎榷的相抵,长出了口气,声音低低的,钻进耳里听得黎榷有些痒,“那你…都想起来了?”“嗯。”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确定,黎榷点了点头,一手揽住池泽的腰,抬着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语气宠溺,“都想起来了。”

想起在法场上见,你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我,当时亲信和我说,这是最放肆fēng_liú的池泽大人。

他们都说那日你像是对我有意。

我再凤凰的大殿里等啊等,可却一直没有等来你。

想起各自下界日后在秦淮河边相遇,你倚在船上喝酒时恣意的笑容,身边红烛罗帐,美人环绕。

想起曾在江南见过你,你带着一个清秀的少年,打着油纸伞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也想起涅槃前,路过你地界时的片刻踌躇和松懈。

多么令人开心。

记忆里没有丝毫能让我离开你的理由。

“你猜…我想到些什么。”黎榷抱着池泽,在他耳说。

“不管想到什么,总之你是走不了的。”池泽晃着他的手指,蹭了蹭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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