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棋仙楼内,一名身材高胖的人在皇子墨象司身前单膝下跪。这人正是当日奉命追赶萧定,还闯到琴馆里的那个胖子。
“殿下,”胖子双手抱拳,恭敬道,“小人愚钝,追那少年时,不小心闯入了静水乡的琴馆,被那小子的某个熟人瞧见了。”
墨象司的脸部稍稍抽搐了一下,阴狠地瞪着这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胖子心下一惊,忙低头认罪,并小心翼翼道:“小人认得那人,是天坛南风馆里的筝王缘央。”
墨象司咬咬牙,问他:“你可知他身在何处?还在盼香阁吗?”既然缘央无意中瞧见胖子追杀萧定,那墨象司自然是打算将他擒来,关进牢里,免得坏事。
“……”胖子沉默了一会儿,略抬首,只见墨象司越发地不悦,于是战战兢兢地回答:“回殿下……早先,已经被人赎走了。”
墨象司“啧”了一声,他沉默片刻,又问道:“裘府那边有动静了吗?他们的当家已在朝廷内中立了好久,再不确立政治立场,本王都怀疑他们要辞官了。”
“回殿下,还没有。”这声音不是出自胖子,而是出自楼内站着的另一个手下。
墨象司斜眼一瞪,冷言道:“让你说话了吗?”
言罢,他又不屑地“哼”了一声,面目越发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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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央偶然路过雾桐的卧房,却见房门未关。
雾桐正坐在书案前琢磨着几本诗集,是几天前卿如仕给他送来的,可惜卿如仕还没开始教他,他现在也只能随意翻翻,看看字型。
诗集旁还放着几幅画,全是他这些天的作品。
缘央走了进去,“这么快,又想学着当风雅书生了?”
“行了,风雅来,风雅去,恐怕还不及你缘央公子的一半。”
缘央干笑一声,无奈地走了过去,手臂搭在膝盖上,坐在了雾桐的身边,“要不我也来教你识字?”
雾桐一愣,随即“哼”了一声,“你会有这么好心?”
缘央也不跟他废话,拿起一支笔,往雾桐手中一塞,然后就这样抓着他的手,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
“慢着!”雾桐突然喊停。
缘央一挑眉,问道:“怎么?”
“我猜,你写的大概是我的名字吧?教人也得选对法子,你一上来就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缘央闻言皱眉。风雅话本中,若有一人教另一人识字的情节,通常都是从被教者的名字开始教起,他本以为学着话本中的来,反能整整雾桐,可谁知,后者却打断了他。
“那你想从什么开始学起?”他问道。
“当然是从笔画开始啊!”雾桐回答道,“笔画都分不清,我识个什么字?”
……
两人就这样,如一师一徒,在卧房内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缘央教得尽心,雾桐也学得带劲。
雾桐偶尔会停下,仔细辨认字体间包含的笔画。这时候,缘央也不再如往常一样冷嘲热讽,而是一言不发,侧目凝视着雾桐那认真的侧颜,静待对方消化知识,然后再教下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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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秋雨。”
“寒风?”“冬雪。”
“桂。”“梅。”
“惊鸿。”“雏燕,嗯……要不,泥燕?”
卿如仕阖上手中的诗集,轻拍几掌,满意地笑了声,“还不错,没白费我和缘央的苦心。”
转眼间已经过了一个月,骰柏院的宅门两旁分别贴上了两幅墨画,正是雾桐这一个月来的其中两张作品。画中笔法虽略显稚嫩,但拿来贴在筝行宅门上,也算是合格的装饰品。
除此之外,雾桐记忆力强,故识字也快,这才过了一个月,常用的上千个字就都能自主书写了,还能和卿如仕对词。
“你说你们老鸨可真奇怪,”卿如仕翘起二郎腿,打趣道,“你这么聪明,要是当初就开始教你,现在指不定会成什么样,没准还能一个人撑起盼香阁头牌的位置。”
“当初老鸨不让我识字的时候,我也不服气,所以每次教书的先生到盼香阁找缘央讲课,我都会偷偷地溜到窗外,跟着一起学。”
“那后来呢?”卿如仕问,“后来你怎么就没学下去了?”
雾桐耸了耸肩,“后来嘛,被发现了呗。有次在窗外偷看他们讲课时,我兴奋过头,脑袋就撞了下窗子,被他俩发现了。老鸨知道后,把我臭骂一顿,然后便吩咐人把我盯紧了。”
其实,雾桐向卿如仕隐瞒了一点,那便是,当初向老鸨告状的,不是那教书的先生,而是缘央。那时候的缘央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识字对一个人来讲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自己的冤家对头雾桐,看后者被老鸨骂上那么几句而已。
“不过嘛,”雾桐道,“老鸨这么做,没准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无奈地苦笑一声,“还好她栽培了缘央,不然我的脸和腿毁了以后,谁来当盼香阁支柱?”
缘央和雾桐一手经营起来的筝行,在这一个月来,运转得也算太平,但私底下的小摩擦,却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齐岸和黎音今日正巧来到骰柏院,奉卿如仕的请求,来瞧瞧筝行内有没有出差错。
他们两人踏入游廊,打算检查完这里,便回去给卿如仕一个答复,谁知,不远处的厨房内,突然传出雾桐的谩骂声,将他俩都吓了一跳。
“又在这里偷懒,你们的手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