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何其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压根就不想回去。那个破烂的房子承载着太多的回忆,每一次回去都是一次锥心之旅,提醒他这个家里曾有过某个人的身影,十年过去了,他仍放不下。
邢衍舍不得他触景伤情,于是就跟他说下次再来也一样,那地方又不会跑,他会争取在今年年底之前再过来一趟的。
何其打趣着说再过几天我们就是异国恋了,真新鲜,我是不是要时刻提醒你不要花心?
邢衍说我才要担心你被哪个相亲的女孩给拐走了。
他们在大树下抱在了一起,午后农场里的人是最少,炎热酷暑之下几乎没有勇士敢直面阳光。何其让邢衍吻了他,他们甜蜜的对视,在草丛里一片虫鸣声中,终于有了点恋爱的感觉。
神奇的是,晚饭时间何其的老爸也提到了老家,突然要何其回去一趟,说是拆迁款要拨下来了,过几天那边的房子陆续要拆,再不去看以后就没机会了。他这么说的时候,何其显得十分震惊,他问那个项目不是说停下来了吗,怎么拆迁款悄无声息地就拨下来了。
他老爸说:“有一段时间是听见有人说这个项目要停止,但那都是谣言。公路照修,房子还是要拆,政府把地基都丈量好了,拆迁款一共是一百零九万。我和你妈(利姨)商量好,钱都打在你卡上,用作以后结婚买房的费用。你要好好留着,不要乱花,就当是你妈(死去的母亲)留给你的。你妈(利姨)说东海岸还剩几套新房,这几年炒房热,房子都贵得很,一套就要一百万。她说托中介看能不能留下一套来给你买了做新房,装修的费用她出,什么时候准备结婚了就跟她说一声。”
何其把筷子插在碗里,他对这顿丰盛的晚餐失去胃口,也失去了再跟自己的父亲交谈下去的兴趣。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会买房子。”
“那你想干嘛?做生意吗?”
“把钱存起来。”
他父亲看上去一愣,像是没有想到何其会说这样的话,他道:“还是先买房子吧,过几年不知道房价又要涨多少。前两年才卖七千一平方,现在都一万二了。再不买以后这价格一炒上来,一百万都没处买去。”
何其闷声道:“我等房地产经济泡沫破灭了再买行吗?”
“你知道它什么时候破灭!趁早买了然后赶紧结婚,不要让你妈在天之灵还放心不下你。”
但凡何其再有血性一点,这时他应该拍着桌子大吼道:“我妈!我妈!别拿我妈来压我!你这个吃软饭的!”当然了,说出这些话的后果是当着邢衍的面被他爸从饭桌上揪出来就是一顿暴打,小时候他可没少挨过打。
何其不说话,他爸也沉默着,利姨不在,整张桌子上没有一个能调节气氛的,邢衍就在异常压抑的家庭氛围中结束了他的晚餐。
吃完饭后他爸就闷声不响地离开了,雯玲比谁都吃得快,早就跑到大厅的沙发里看她的电视剧去了。何其和邢衍负责收拾剩下的碗筷,他们是在家里吃的,不是在饭厅,所以得自己洗碗才行。
雯玲靠在沙发背上问何其:“阿哥今晚你要睡哪边?”
何其站在水槽前背对着她说:“睡那边,今晚你自己睡,要乖乖的,电视不要看太晚,知道了没有?”
雯玲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转头看她的电视去了。
第92章 cer 17
何其从别墅里走出来,跟邢衍说他今天想喝酒。邢衍说好啊,那我奉陪。何其说今晚我可能会喝醉,邢衍说没事我看着你,你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其笑着说你上次趁我醉了还偷亲来着,别以为我会忘了。邢衍脸红了,他发誓这回不会偷亲何其,最多是光明正大地亲他。
何其听了这话,本来是笑着的,走了两步,又不由自主地叹气起来。
他说,一想到明天要回去,心情就异常地沉重。邢衍说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小时候他住在北京,四合院里住着他母亲的老师父,那人是他童年里唯一的光,后来去世了,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很刺痛。
何其埋怨说他从来没给自己讲过那位老师父的事,邢衍解释道他在那里只住了很短一段时间,很多事情都忘了,只记得满头白发的老师父在院子里撑着长长的杆子把树上的杏子打下来,最大的那颗留给了自己。何其取笑他道,就一颗杏子就把你幼小的心灵收买了?邢衍说,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拥有的只有一颗杏子。
金黄的、温暖的,在寒凉的童年,记忆里唯有这么一处被照亮的角落。
何其忍不住抱了抱他,然后说,现在是我比较难过,你就别来跟我比惨了。
邢衍回抱了他,说你说得对,我现在能亲你吗?
何其说不行,我有一肚子的气和委屈。他将脑袋往邢衍的胸口上靠了靠,感慨地说道:“谈恋爱真好,伤心的时候有人抱。”
邢衍低声地说你先将头抬起来,何其说干嘛,他低头就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何其假装生气地在他背后拍了拍,邢衍连忙求饶说我错了。何其放开了他,趿拉着拖鞋在夜色下的小道上行走,邢衍跟了上去,何其说我现在是想哭哭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邢衍说酒精一定能把你的眼泪给逼出来。
何其跟他说:“我想我妈了。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许她没有别人那么漂亮,没有别人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