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的笑声回响在四周,夏河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还是笑个不停。
他说,“夏骆,我不喜欢女孩。”
我笑得更肆无忌惮了,“我喜欢男孩,但不会喜欢你。”
我收了笑,伸出手拍掉他双肩上的积雪,“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雪夜再不是独行,大雪覆盖了先前的脚印,我们并肩往回走,风雪吹得我们快睁不开眼睛。
我告诉了夏河,有关艾水新的事,犹如向多年的好友倾述着一起,为之坦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直到最后,夏河都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夏河穿一身咖啡色的中式长衣,短发被风肆意抚开,他只是安静的听我说着。
那个夏日,放了学,我和平常一样,去操场等候艾水新。
艾水新是孤儿,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丢弃了他,扔给外婆。只按时寄过来生活费,已与另一个女人结婚,并且也有了孩子。
艾水新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是从小的朋友,我们或许继承了血液里的遗传因子,也成为好朋友。
那个下午,我悄悄的躲在艾水新身后,看着目送明天河远去的艾水新,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却听到艾水新细微的呢喃。
他说,“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震惊失措,愣在原地,直到艾水新回过头来,准备去拿篮球架下的衣,这才发现我。那天的艾水新脸颊微红,慌乱的眼神,闪躲不及。
我打趣道,“他挺帅的,肯定有好多女孩子给他送情书呢。”
从那以后,我开始小心观察艾水新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开始失眠恍惚,总是刻意回避着和同性的接触,也刻意疏远我。不再和我一起上学回家,不再和我一起吃饭玩耍,不在和我一起看电影写作业。那天傍晚,我来到他家,外婆告诉我他在午睡,我小心翼翼推开门进去,竟然发现他抱着某个人的照片。
孤单的艾水新,也许并不知道我那时的心情。嫉妒,懊悔,发狂,心灰,怒恨,齐齐冲上头顶。我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艾水新会喜欢男孩子。
天上零零落落几颗孤独的遥远的恒星,我干涩的嘴唇冻得疼。
我想开口喊艾水新的名字,张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夏河正好转过身看过来,雪地里,视线交汇。
两个人稀疏有致的足迹,此起彼伏远方森林里的狼啸,大自然安静的躁动,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相遇。
那几天我心情极好,总是经常去雪海里漫步,夏河相伴。冷了就回屋,围着柴火烤暖和,又出来。
第3章 第三章
回到城市,是三天后的事。没有和夏河告别,也没有互相说明彼此的职业,信仰,联系方式。似乎有预感,我们还会相遇。
果不其然。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的酒会,我们在霓光灯下交错重叠的身影里认出对方。只不过一眼的时间,断定以后的情感,必然如河水的流深,一样自然。
那天,我微笑着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周围人的置气声,充耳不闻。
熟知我的人,都知道,我应该不会和夏河扯上关系。
夏河抿了口酒,粲然一笑,“好久不见。”
周围的空气几近窒息,大概所有的听众都没预料到,一向脾气不太好的夏河会笑得那般得意的,和我喝酒。之后,又出乎意料的,揽过我的腰,和我跳舞,送我回酒店。
“但是,夏河,我想去你的家,看看你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副驾驶位上,我这样对夏河说。
夏河看了我一眼,默默的开车,“你又如何得知,我没有伴侣。”
我看着外面荒凉的夜色道,“因为你没有牵挂......”
那年夏天,我拒绝了和艾水新一起出去玩的请求,偷偷躲在窗外偷听他给明天河打电话。
艾水新约明天河去山坡上踢足球,我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观察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艾水新在我面前从来没有笑得这般肆意,满山的花草都是他们的甜蜜,与我无关。
我拿零花钱租了相机,买了胶卷,记录他们的活动。明天河要去艾水新的房间,我便翻了窗户,躲进床底。一大摞书箱阻隔了视野,却无法阻止我的耳朵接受外在的讯息。
他们一直笑着,少年的对白,单纯而狂妄。我从未听过艾水新的笑声,他一直都只对我微笑。
微微玩起嘴角,笑嘻嘻的看着我,那样的艾水新才是我熟悉的。
我突然感觉惶恐,直觉觉得艾水新喜欢明天河比我要多。他把院子里新摘的往常留给我的最大的青苹果给了明天河。把最痛快爽朗的笑声给了明天河。把眼底宠溺的温柔给了明天河。甚至那片,熟悉的秘密花园,我们埋藏童年最快乐的宝藏也给了明天河。
在肮脏的床底,我的泪默默流淌,流成沉溺爱人的河。
我跟踪艾水新,偷窥艾水新,偷pai艾水新,甚至偷听他的梦话。他在梦里喊着的名字是—天河。
我坐在爬满壁虎的墙边,脑袋枕着窗棂,我哭着看着那些艾水新和明天河在一起的画面,拥有幸福笑容的艾水新,我第一次看到,带给他幸福的却不是我。
我的哭声惊醒正在午睡的艾水新和明天河,他们居然躺在一张床上。
艾水新把他的枕头给了明天河,自己枕着课本。我慌忙把照片收进口袋,爬窗而入,拉着艾水新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