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懊恼道:“是奴婢送来得迟了。”

朱弦道:“无妨。”她现在心事重重,也没有心思用点心,随口吩咐白芷,“先撤下去吧。”

白芷劝她:“您平素最爱这个,多少用一点吧。否则,爷要是知道他不在您就胃口不好,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呢。”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朱弦不由瞟了她一眼,想了想,对她道:“端过来吧。”

白芷欢喜地应了声,呈上托盘。

朱弦端起一碗,舀了一勺慢慢送入嘴里,到底挂心谢冕,有些心不在焉。一碗银耳莲子羹吃了大半,她才反应过来口中的味道,皱眉道:“似乎太甜了些。”白芷一向知道她的口味,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怎么回事?

白芷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婢子是照平时一样放料的。”

不对!那重甜中似乎还藏着一缕淡淡的苦味,朱弦细细品了品,脸色微变,蓦地起立,却一下子感觉到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

朱弦是被冻醒的,她刚刚恢复意识,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浑身软绵绵的,提不出一点力道,耳边是辚辚的车声,身下是晃荡的感觉。她这是……在马车上?

她睁开眼,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是一辆及其简陋的马车,单薄的车壁,冷硬的车座,破旧的车帘不时被寒风刮起,带进阵阵寒气。

昏睡前的记忆被唤醒,她脸色骤变:那碗银耳莲子羹被下了药!过度的甜只是为了掩盖药的味道。只恨她当时心神不宁,又对白芷十分信任,竟轻易中了招。

白芷,究竟什么时候背叛了自己,她背后之人是谁,抓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三七她们呢,难道竟没有发现她不见,怎么会叫人轻易把她偷盗了出来?

思绪纷纷,一时不得其解。她试着运气,然而所中药力实在霸道,丹田中空荡荡的,竟是一丝内力都凝聚不起来。她暗暗叫苦,思索着脱身之计。

前面忽然传来了喧哗声,马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随即停下。她凝神细听,似乎是迎面来了一顶小轿,道路过于狭窄,无法交汇。

双方交流几句后,朱弦坐的这辆马车让到了一旁,让对方先过。

小轿缓缓从马车旁过去,她无意间看过去,从偶尔飘开的车帘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中猛地一跳。几乎在瞬间,她就反应过来,努力将手抬起,屈起双指,以一种奇特的规律敲击着车厢。可惜浑身无力,敲击的声音太轻,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到。

做完这个动作,她浑身都起了一层薄汗,有些脱力。白芷不知给她下了什么药,药性竟如此厉害。

小轿忽然停下,轿帘掀开,气势逼人的俊美青年从轿中跨出,白衣如雪、眸似寒星,大踏步地走近马车。

果然是卫无镜!

“车中是什么人?”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她心中大喜,想要继续敲击车壁,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能虚弱无力地靠着车壁。

外面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禀大人,车中是我们家姑娘。”

既是闺阁女子,显然是不方便盘问的。卫无镜乌黑的剑眉微微皱起,又问道:“你们是哪家的?”

陌生声音陪笑道:“我家姑娘是城东李记绸缎铺东家的小女儿。”

卫无镜还待再问,跟轿而行的人催促道:“大人,时辰已经耽搁了不少,再不过去怕要迟了。”

卫无镜眉头皱得更深,现出犹豫之色。

他从来行事果断,很少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可刚刚的声音实在太过轻微,轻微到他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如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他恍然间总觉得她依旧在他身边,两人一起在无尽的追踪追杀中艰难求生。可睁开双眼,他却依旧茕茕一人,形影相吊。

那一段日子,虽然险象环生,回想起来,却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那一套依着某种规律的敲击声,便是他们那时定下的一种传讯手段。

卫无镜望着已经彻底安静,再也听不到里面丝毫动静的黑漆平头马车,心中动摇,难道真是他思念过甚,产生了幻觉?

恰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声浪从远处传了过来。卫无镜脸色一变,朱弦透过偶尔掀开的车窗帘子也看到了,远处的天边通红一片,燃起了大火,那是皇宫的方向。而那声浪,则是在厮杀中发出的呐喊。

宫中,出事了!

卫无镜薄薄的唇紧紧抿起,望向宫殿的方向,目中闪过一道厉色。

“大人!”侍从不安地催促道。

卫无镜咬了咬牙,忽地朝着马车内喊道:“李姑娘。”

朱弦想要开口应答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倒是外面起先答卫无镜问话的陌生声音笑道:“大人见谅,我家姑娘生性贞静,轻易不和外男说话。”

卫无镜再见车内没有一点动静,心道自己刚才只怕真听错了。念念好好地在永安巷的宅子里呢,怎么会半夜三更地跑到这样一辆破旧的马车中来?远处的厮杀声越发震耳欲聋,鼻中似乎已能嗅到中人欲呕的血腥气,宫里看来真的生了剧变,再耽搁不得了。

他又看了马车一眼,动作迅速地回到轿中,轿夫很快抬起小轿,飞也似地向皇宫方向而去。

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起来,偶尔已能远远看到带甲的士兵,兵器雪亮的光芒纵横,漫天血雾飞扬,宏伟的帝京在一夜之间陷入刀山火海。

朱弦的心里蓦地起了一丝熟悉感,似乎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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