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在心底狠狠骂自己,怎能对萦笙有这种自私的想法?怎的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是,骂得越凶,我便想得越深。
渐渐地,我发现我连睡觉都不安分了。
我喜欢侧过身,隔着屏风看着萦笙的床幔,数着更漏,暗暗记下我与萦笙这样平静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第二日清早,我早早地去打来了热水,准备伺候萦笙梳洗更衣。
没想到,我回到小阁之时,萦笙已经梳好了小髻儿,回头笑吟吟地看着我,“浣溪,你瞧,我今日这个髻儿梳得如何?”
我点头轻笑,过了明年的冬天,萦笙就不能再梳这样的发髻了。
我却有点舍不得,放下了铜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萦笙铜镜中的那张笑脸,低头给她理了理肩上的乱发。
“今日曹大人要走了,我想去送送他。”
萦笙突然开口,我的动作一滞。
“浣溪,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或许,有些岁月是留不住的,有些人注定不是同途,就迟早会渐行渐远。
萦笙未来的相公是曹侍郎……也好……也好……
我点了点头,将脑袋垂得更低,不敢让萦笙看见我眼底涌动的泪光。
等伺候萦笙穿戴整齐后,我与她一起走出了小阁,萦笙忽地回过头来,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了我的耳畔,低声道:“只准你为曹大人哭这一回……”
我怔怔地看着萦笙,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痕,她知道,她竟都知道。
萦笙似是有些不悦,她微微嘟嘴,开始了她的胡话,“曹大人确实是个好人,可是,在我心里啊,最好的还是浣溪你……”
我是真没想到,萦笙竟以为我是舍不得曹锋才哭。
我苦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萦笙似是知道自己猜错了,她也笑了起来。
“浣溪,看来我们得再做一个约定了。”
我定定看着她。
萦笙牵起我的手来,在我的掌心一笔一划地边写边道:“不许藏事在心里。”说完,她的眸光一柔,心疼地给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本来就比我年长几岁,睡觉还不安分,你呀,要是敢老得比我快,我可不依!”
我皱眉苦笑,她竟都知道我每一夜的辗转难眠。
萦笙很快地抚平了我的眉心,嘟嘴道:“又皱眉?”
我怎敢拂逆她呢?我摇头轻笑,低头在她掌心中写道——是,大小姐。
“嗯?大小姐?”萦笙不悦了。
我莞尔再摇了摇头,我内心深处的那些话,我怎敢对萦笙写出来?
这次换做萦笙皱了皱眉,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浣溪,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等送完曹大人回来,我再好好问你。”说完,就不再给我写字的机会,顺势扣紧了我的手指,便牵着我往前厅走去。
大人与夫人今日也起得很早,就是为了送送曹锋。
毕竟这些日子曹锋的言谈举止,府中的下人们皆人人称赞。其实大家都懂,大人的心思是什么,所以对曹锋也更加客气。
指不定大小姐一及笄,曹侍郎的求亲媒婆就上门了。
走入前厅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抽了抽我被萦笙紧扣的手指。
可萦笙今日就是铁了心不愿意我走到她身后,她将我的手牵得更紧,笑然走入了前厅。
曹锋的眸光一亮,看向我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灼灼。
夫人扫了一眼萦笙跟我紧牵的手,轻咳了两声,暗示萦笙在曹锋之前不可尊卑不分。
大人笑着看向了我,或许是有夫人在旁,眸光中的那些放肆情感也收敛了些,他笑道:“笙儿,来,与爹爹一起送送曹侍郎。”
“嗯,爹爹。”萦笙点点头,牵着我走了过去,对着曹锋福身一拜,“一日为师,当终生为师,萦笙谢谢师父这些日子的指点。”
“咳咳。”这次是大人干咳两声,暗示萦笙莫要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