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昕玥垂了垂眼,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可毕竟有些情绪,他还是希望藏起来独自品尝。譬如说追忆曦冉时的痛苦,白昕玥并不希望将火炼也卷入这层伤心之中。“曦冉生前从来不曾流泪,不管面对什么,都无法让帝王流泪。所以他的坟冢之中才会长出这么一堵墙,曦冉不哭,便有这墙壁上数不清的面孔代替他流泪。”
“等等!”火炼被对方所说的内容吓的不轻,甚至都没有功夫去关注他那不自然的神情。“你说什么?那堵墙是自己长出来的?”
还能更加荒诞一点吗?!
“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妖兽在建筑陵寝的时候没有类似的先例。”活了数千人的男人,简直比妖兽还要更像怪物,白昕玥所描述的过去,差不多可以当成史料来看待,应该是错不了的。
火炼的反应极快,“那么未希怎么说?不要给我说什么你之后并没有接触过未希——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再说这些谎话,连鬼都骗不了。”
如果哭墙真是无中生有长出来的东西,又是在曦冉的皇陵之中,以白昕玥对曦冉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不设法调查。未希是现成的人选,还有谁比她这个镇墓兽更加了解皇陵的种种设置?
不能否认未希对白昕玥的厌恶已经深到极点,然而从过去几次合作的经验来看,只要是不会危害火炼的小事,未希还是愿意给予协助的。
“我不打算骗你,正要说呢。”白昕玥轻轻在火炼的手背上拍了拍,这次倒真是发挥了很好的安抚作用。
“事实上未希也很长时间没有回皇陵了,她也未曾料到自己镇守的陵寝中居然长出这么一堵墙来。不过未希的家族在过去一直掌管虚空,也了解许多别人不知的隐秘。其中有一项,便是……镇魂。”
火炼越听越晕,斜着眼睛瞄了对方一眼,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我不相信”!“你这不会是在给我讲鬼故事吧?什么镇魂失败,恶鬼作祟那一套?”
比起火炼的调侃,白昕玥的表情却十分严肃。“镇魂也只是一种说法,与人类安抚鬼魂的那一套截然不同。按照虚空一族的理解,妖兽死后会留下生前不曾达成的执念,妖兽越是强大,执念越是深重,留下的影响就越是强大。”
火炼大概听明白了,“所以你才会说什么曦冉在世从来不会哭泣,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堵哭墙。这算是什么,自虐吗?”倘若真是这个样子,火炼倒真心希望自己与那位妖兽皇帝并非一人了。
这男人,着实活的太累。
白昕玥也是欷歔不已。“其实也不光只是代替曦冉哭上一哭,我认为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曦冉的执念太深,他一生所求都是为了让妖兽长久的延续,然而他却没有办法见到最终的结果。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曦冉一直以来都是怎样的心情,但想必是无比压抑的吧。”
火炼想起了墓道中的泪流成河,哪怕强悍如曦冉者,竟然也会哭的撕心裂肺。即使尸骨已经冷透,可压抑太深的情绪,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白昕玥补充说明,“死亡,谁也无可避免,不管是谁,或多或少对于死后的世界都有所牵念。为了让自己族人能够安息,虚空一族通常的做法是在墓中留下相关的物件,若是死者的感情有所寄托,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放下执念。然而,很可惜——”
“可惜曦冉的墓里并没有这些。”火炼接过话头。竟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剩空荡荡的一片难受。
事实上,曦冉所牵念的,还有一个白昕玥吧。关于这一点,当事人应该比谁都清楚。
火炼忽然生起一种很不好的猜想——
身为被亡者深深牵挂的对象,很难想象白昕玥这些年会过得愉快。
通过零散的幻景碎片,火炼也算是了解了曾经的白将军与皇帝曦冉之间的约定。即使一开始双方立场有着天渊之别,但最后白将军终于还是答允会竭尽所能让妖兽存续下去。
如此说来,白昕玥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被遗留在世间的遗恨,还有沉重到让人喘不上气的重责,火炼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人每一天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不,其实过去的部分都已经不重要,暂时放下无需再提。
火炼关心的,是白昕玥接下来要怎么做。
对了,不久前白昕玥还和路狄亚交换了条件。这家伙承诺的是什么来着?他绝对不会成为妖委会乃至于妖兽世界的主人!当时听说的时候,火炼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本身也并不希望权势加身的滋味。
可是,可是——
怎么突然之间想到这里,竟然是满心的不安呢?
从火炼的手上传来一阵颤抖,白昕玥当然感受到了。尽管白昕玥不明所以,但并不希望他继续不安下去。
为了将其注意力拉回现实,白昕玥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哭墙竟然对你有如此严重的影响。”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隐瞒,白昕玥又说,“未希也没有想到,她当时并非故意引你去走那条路的,她曾经说过,欠你一个道歉。”
火炼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晕死在哭墙之前,也曾经因为这个而一度怀疑未希居心叵测,不过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是否追究都改变不了什么。
关于未希致歉这一段刹那间便从火炼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