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家家户户养鸡都是一样的方法,谈不上什么饲料鸡和农家鸡的分别,周敏当然不会得寸进尺。
别看邱五爷客客气气,若真以为人家是傻多速,吃亏的是谁还不知道呢!再说,她就这点儿东西,够干什么的?不见红楼中连刘姥姥送礼都是一车一车的,邱五爷说是带回去做礼物,也不过是客气一句。
邱五爷点点头,转头往后示意道,“瑞声,付钱。”
周敏这才发现,他身后竟还站了一个人。但也不知道这人太没有存在感,还是邱五爷美颜盛世,完全把人给压下去了。
这人便上前几步,却是个身量中等,样貌亦平平的中年人,就是那等放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类型。他走到周敏面前,解开钱袋,取出一串红绳编好的铜板来,“齐姑娘是痛快人,就不上秤了,两只鸡作三斤,三十文一斤,鸡子一文钱两枚,这里正好是一百文钱,姑娘点点数。”
周敏伸手接过来,却并不数,而是看向上首,“我自然是信得过贵府的。这价钱已经算是我们占便宜了,多谢五爷照拂。”顿了顿,她扫了一眼面前的背篓和提篮,还是开口道,“还请这位大哥将东西腾出来。”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都是平时用得着的东西,也不能就这么送出去。再说,那提篮还是石头亲手编的,用了不少心思。
瑞声闻言,不由转头看了邱五爷一眼,显然没想到这个情况。
他们给的价钱十分厚道,论理这装东西的器具留下也是应该。虽说邱家也不缺这个,但周敏这等计较,却令瑞声不喜。
邱五爷这才往地上扫了一眼,而后道,“这提篮倒是做得精细。”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语气平平,却听不出来喜怒。周敏低头道,“东西本不值什么,按理说我不该开这个口。五爷有所不知,我弟弟正跟着隔壁一户人家学木匠和篾匠的手艺,这提篮就是他的头一个作品,因此意义不同。”
“哦?”邱五爷冰雪一般的眸子在她身上微微一停,旋即垂下,语气淡淡道,“既如此,这篮子我也买下。”
瑞声立刻又数出十个铜子递给周敏,却是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周敏看了石头一眼,只好道,“不值什么钱,五爷若是喜欢,就送给您了。”
邱五爷这才道,“也罢。我在此长居,往后你家中若再有什么新鲜事物,可先送到这里来。就是我不在,也有人理会。”
言毕便微微侧头,面上现出几分淡淡疲惫,却是话已说尽的模样。
周敏想起他说是服用了灵芝之后,方才能出来走动,想来从前不过如齐老三那般卧床静养,坐了这么一会儿,恐怕精神不济,便主动开口告辞。
邱五爷没说话,却是那个叫瑞声的命门房又把人送了出来。
出了门,周敏还没来得及开口,石头兀自迈着大步往前走了。周敏叫了两声,他都仿佛没听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石头这是生气了?
她连忙紧跟着上前两步,与石头并行,又叫了一声,见他嘴巴抿得紧紧的,头也不转的模样,心下不由一叹,“石头,你可是在怪阿姐将你做的提篮送人?”
石头闻言眼神微微一动,但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松泛,周敏只得又道,“做生意从来都是顾客至上,客人想要,哪有不卖的道理?再说邱家与别人不同,咱们开罪不起。你别看那位邱五爷话说得客气,其实说起来,是我们有求于他。”
周敏自己到不觉得处于弱势的时候暂时低头有什么问题,只要不越过了她的底线,适当的退步不是坏事。但石头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面色微变,差点儿赌气说出“那咱们就不求他”的话来,待得想起这一次是自己先提议到邱家来,那话便更说不出口了。
但周敏却没有计较这个的意思,见石头低着头,她不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下回不带你做的东西出来便是。”
“带,为什么不带?”石头忽然开口道,“既然客人喜欢,自然要带来。万一他再看中了要买,阿姐记得收钱。”
周敏闻言不由笑了出来,闹了半天竟然是为这个。她点头道,“好,下回一定收钱!”
说起来,石头平常总是很懂事,这会儿赌气起来,才像是个孩子的模样。可惜现在这种条件,根本无法让他像普通人家的小孩那样成长。所以就连任性,也职能持续那么短短一瞬。
一百文钱看似不算多,但在当下这种环境里,购买力还是比较强大的。周敏带着石头回到镇上,没一会儿就挑好了要买的东西。
——秋天时才做了新衣裳,过年就没有了,但周敏却买了不少做鞋的材料,准备让安氏做几双暖和的棉鞋出来。其实这些本该早些准备但谁让齐家日子过得局促呢?
此外,又买了盐和糖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因为没有了背篓,周敏索性用一块粗布将所有的东西一包,打成了一个包裹抱着。
因为回去的路途也远,而且多是上山的路,更难行走,所以他们来到镇口汇合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这里了。
见两人连背篓都丢了,却买了不少东西在手里,少不得有人开口询问他们的东西是怎么卖的。周敏自然不会说实话,胡乱搪塞了几句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