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离开我们就跟在你后面了。”谢临泽说。
季函咬牙切齿,先前被北娆人打得那一拳还在作痛,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那你怎么不早出手?”
“我以为他们只是想带走你。”谢临泽意味深长地道,“谁知他们要直接杀了你,看来已经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若是寻常对季函起疑,定然会先确定他是一个昭人,再将他抓走拷问,可这些刺客根本半点审问的意思,直接动手杀人,那便表示对方明白季函的存在是个必须铲除的绊脚石。
季函听到这一句顾不得发火了,脸色几经变化,“这帮蛮夷鼠辈,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别太自视甚高啊季首辅,你方才可就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了。”谢临泽轻笑一声。
迎面解决完敌人的许延走过来,“走吧。”
季函迟疑地问:“去哪?”
谢临泽:“现在敌人不明,你暂且别急着回去,跟我们去勾栏吧。”
“那里安全吗?”
谢临泽:“不安全。”
季函身居高位这些年,行事皆是思虑再三,这次在北娆险些一去不复返,不由收起焦急和轻视,一听对方这话,立刻警惕起来,“什么?不安全还去做什么?”
“好歹有白驹门镇着,还有赫连丞的探子出没,一般人不敢妄动。”谢临泽解释完,对许延比了一个手势。
季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许延一把提住衣领,飞身上了房顶,踏着瓦片从窗户回到勾栏里。
他像是麻袋般被随手扔在屋里的一角,谢临泽根本不管他,跟许延说了几句话,把斗篷和狐裘解下,只穿着一件红袍盘腿坐在炉边。
谢临泽最近学了不少北娆话,最基本的差不多已经识清了,但是就意趣盎然地磨着许延的耐性,跟他反反复复地纠结发音。
许延在他对面坐下,拿着那本北娆古籍,拿着笔标上汉字的谐音,神色专注沉静。
两个人近距离地低着脑袋,一起看那本书,额头互抵,另一边的季函看着他们,愕然地张着嘴巴,半晌回过神,心头涌出来一团怒火,“你们两个成日里就这样?!我还在这里呢,难道不是应该先商量一下这次刺杀的对策吗?!”
两个人抬起头,谢临泽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你要知道杀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我们难道不要休息的吗?”
“你若是能自救,不就不用待在这里了吗?”被打断的许延淡淡道。
季函对面两人杀伤力巨大的夹击,气得他胸膛剧烈起伏,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数息走到一边,动作粗暴地翻出来一个软垫,也在炉火边坐下,恢复过来,语气阴测测地开口:“谢临泽,你还没有点良心?我这是为了谁跑了这么远?京城一堆烂摊子靠着谁收拾?要不是我……”
“打住!”对方的语气如同怨妇一般,谢临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转开话题,“我们还是商量对策吧,你到北娆的一路上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季函万般不满,还是吸了口气按捺住:“我按照白驹门的消息来到北娆,一路马不停蹄,没在北娆人面前歇过脚,要说被发现身份不太可能。”
谢临泽陷入沉思,没有说话,屋里静了一会儿,许延忽然出声:“那在赴往北娆之前呢?”
季函抬眼看他。
许延有条不紊地说:“连白驹门都不知道你来北娆,自然也不可能走漏风声,既然路上又没有被察觉,那么估计消息只可能是从京城传来的。”
谢临泽顺着他的想法若有所思,“从京城到北娆再快也要半个月,若是飞鸽传信,只需要一半时间,足够他们布置杀手。而能做到这一点,并且会发出消息的人,只有一个。”
季函愣了愣,“你说青辞?他又不在北娆,怎么可能这么快召集刺客替他卖命?”
“青辞和北娆左贤王费连氏有勾结。”谢临泽摸了摸下巴,“我现在只是很好奇,青辞怎么就这么清楚你会来北娆,并且知道你是何时抵达?”
炉子里的火焰在跳动,木炭中偶尔有火花飞溅。
这其中枝枝节节错综复杂,季函还在左思右想,却听谢临泽接着开口:“左贤王势大,你继续待在这里会给我带来麻烦,直接出去另寻个地方住吧。”
季函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么做岂不是把我往狼口里送?”
许延也看着身边的男人。
谢临泽面上露出促狭的笑意,“带着你那二几十个侍卫一起走吧。”
季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延,一字一句地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门在那里,慢走不送。”谢临泽重新低下头,翻了翻古籍。
季函等了数息也不见他再说话,气得七窍生烟,起身咚咚咚地向外走去,砰地一声甩上门。
谢临泽啧了一声,转过面庞对许延道:“脾气真够大。都是首辅当久了惯的,等我回朝一定罢了他的官。”
许延好笑地摇了摇头,“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对付费连枢?”
谢临泽想了想,“赫连丞曾经说过再过两日便是角斗赛了吧?大开屠宰场,这是北娆王亲自举办的盛事,你说费连枢会不会出现?”
屠宰场算是一个民间的俗称,因为像角斗赛这种互相残杀的搏斗,一直被崇尚武力的北娆人奉为传统,一旦上场就只剩下一个人能活,人像动物那般厮杀,行为无异于屠宰。
岩石堆砌的搏斗场位于地城最中心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