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然平和怡然得叫人生气,仿佛明知道她为什么来,却不觉得让她来的那件事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这样一番来势汹汹真是不至于。
一刹那间,宁檬觉得自己在这个水深似海的职场, 还是太嫩了,尽管她已经被人叫了快一年的宁总。
她沉住气,不让自己泄了气势。现在谁先急,谁就落在下风。她很平常地对苏维然提起游戏公司的事。
她说:学长,我是和游戏公司已经约定好了的,为所欲为的游戏要等网剧上线后同步发。
苏维然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他沉稳大气的样子让宁檬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无理取闹了,而不是来声讨他怂恿翟老板做了一件违背信诺的事。
苏维然温和地说:“宁檬,抛开私人关系,以公事身份,我对你说句话。像你这样做投资,永远也做不大,你被道德绑架住了,瞻前顾后。你就能保证网剧重拍上线后一定火?你拿什么保证呢?你的眼光,你的预测,你的分析,这些都是虚的,充满变数的,万一不火呢?游戏还值得拖到那时候吗?所以你应该能保一样就先保一样。”
宁檬一时语塞。她心里有点懊恼——怎么搞的?明明合同上白纸黑字地有着彼此承诺的事项,游戏要等网剧同步发,因此网剧才授权游戏一部分剧本内容做游戏脚本。可现在被苏维然这么一说,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理取闹了。
她被绕晕了。她决定先进行下一个问题的声讨。
“那么那个壳资源呢?那是我的资源,可你绕过我,直接去联系了。学长,你这样让我有点难过。”
苏维然摇着头一副失笑的样子:“傻姑娘,你以为金融这圈子能有多大?壳公司的老板,不只你认识,我也认识的!不只你和他是朋友,我和他也是朋友。宁檬,抛开私人关系,你想想看,他想往自己的壳里装资产,这么大的买卖,他一定不只找了你一个人的,他会找很多人,谁的资源合适价位合理他就选择与谁合作。”
宁檬又被绕晕了。
听起来苏维然是那么的有道理。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时间宁檬感到满心满肺都是憋屈,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由头。她感觉自己就要在她伟大能干的男朋友苏维然苏总面前憋屈到窒息了。
“可是学长,你怎么,怎么也该先和我说一声!”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句话来了。
苏维然还是笑,笑得温柔又大度:“宁檬,我们抛开私人关系,公事公说,游戏公司虽然是你前期开发的项目,但最后它是我投的,那么它的投后管理就该由我负责,它之后的运作发展也都由我接手管理,它所有一切事项都已经让度到我这里来了,对吗?从这个角度来说,关于游戏公司的一切后续运作,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提前说一声吗?”
宁檬发现苏维然真是一个诡辩天才。他说得都对,理全都在理。可是如果真的像他这样行事,在资本市场没几天就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做买卖谁跟你讲的是理呢?不都是赚着彼此的情面钱。
他不该是这么不懂情面的人。
“那从我们的角度呢?好,这种事,不提前说一声是本分,提前说了是情分。你这样,是连情分都不顾了吗?”
苏维然笑得更温柔了。他说:宁檬,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公是公,私是私,公事上你不想过多地扯上我吗。
宁檬一下怔在那。她知道了,他反复地重复那句“抛开私人关系”、他笑得如此温柔大度,都是为什么了。
他在怪她遇到事情不肯让自己的男朋友帮忙。
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可是他眼下这种怨怪的方式,是不是太赌气些了。
当晚苏维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真的隔离了公与私的界限,提出下班后带宁檬去吃海鲜的建议。
宁檬觉得自己苦苦修炼的几年职场道行在下午和苏维然的一番对阵中已经消耗殆尽了,她精疲力尽,需要躲回家好好休养。
她告诉苏维然,晚上约了柳敏荟。她在心里为自己撒了谎鄙视自己。
苏维然说那好吧,其实我今天也有点事忙。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宁檬回到家里,冲了个很凉的凉水澡,想把自己浇得清醒一些。
虽然对人性还是有点灰心,但她告诫自己,于理来说,苏维然说的是没错的,万一网剧火不了呢?
这样想着,她的大部分气消掉了。可那一点被背叛了的感觉还是消除不掉。她一连几天都躲着苏维然。
周末的时候,苏维然带着一捧红得着火的玫瑰花来找她。
第一眼看向苏维然,宁檬居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憔悴。
他那天跟她公事公谈的样子不见了,他的像武器一样的温柔也不见了。
他有点憔悴地对宁檬说:“好吧,宁檬,你沉得住气,可我沉不住了。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我承认我是在赌气。可笑吧?年过三十的我,居然还在赌气。”苏维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宁檬,说,“我赌气你宁愿接受陆既明的帮助,也不接受作为你男朋友的我的帮助。”
宁檬一下愣住了。原来苏维然是在赌这个气。
她失笑又无奈地说:“学长,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接受他任何帮助,他是想投一点钱进来的,我一分都没要。学长,他提供给我的,真的只是个启发而已,其他事情是我靠我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