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他早就向学校请了病假,天数刚好卡在学校允许的最大期限内,因此对方不可能从学校得知他这段时间的具体行程……冷静一点,如果被问到袖子上的划痕,就说参加户外活动时不小心划到了。
一期一振看他这一副看似镇定其实心思全被小动作给暴露的样子,轻叹一声,甫一接到电话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不觉间便消了几分。
剩下的,便是对少年与日俱增的偏爱和担忧了。
“今日主殿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人看见您在街上打架。”
boooooom!!!!!!
尽管对方的声音并无问责之意,但白木伶还是感觉整颗心瞬间坠到了胃里。
被看到了!不、不,这只是一面之词而已,拒不承认就好!于是他立即否认:“他骗人!我这几天一直在学校里!放学了就回家——”
“但是老师说您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蓝发的付丧神放下手中的衣物,几步便来到少年的面前,他低头看着对方难掩慌乱的模样,态度不由得有些软化,伸手便想揉揉那头柔软的头发,却被后者下意识地躲开了——一期一振的手突兀地停在空中,几秒后,他放下手来。
他知晓以少年的性格是不愿被人当场戳穿谎言的,之后怕是会躲着自己好几天,但事情已经变得有些严重,身为早期看着他长大的几位“长辈”之一,一期一振自认为有责任不让对方走上歧路,“主殿难道忘记我曾经说的话了吗?”
——不可以撒谎。
小时候白木伶撒谎被付丧神发现,被罚抄了整整一页纸的“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这事他想起来就觉得丢脸……怎么可能忘记。
白木伶咬紧下唇,他快速地呼吸着,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把打架这件事赖掉——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几条借口,但在出口的那一瞬间眼前又猛地闪过几个画面——在福利院因为犯错被关在小黑屋里、撒谎被付丧神认出时既尴尬又羞愧的心情……这时,左手被握住的触感令他倏地回神。
一期一振握住了他的手腕,付丧神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少年楞楞地看着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糟糕!手上的伤还没痊愈!
白木伶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但对方的力道刚好维持在自己无法挣脱又不会被握痛的程度,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一怔,抬头看向半跪着察看伤口的青年,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一期哥大概是……有点生气了。
平时温柔的人,生气起来就愈发可怕。
他从来到本丸起就没见过对方生气的模样,印象里唯一一次还是因为小时候他睡不着觉熬了几天后被对方发现……但是由于那时候年龄太小,已经记不清对方生气后的反应了。
“伤口裂开了……不好,血腥味散开了。”青年的声音猛地压低,当即就释放了自己的神域将这间屋子的气息同外界隔开,白木伶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感觉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原本还可以依稀听到的屋外的声音消失殆尽。
紧接着浸了血液的绷带被一圈圈拆开,青年洁白的手套沾上了鲜血,而这鲜血是来自面前的这个他万分宠爱的孩子的……
想到这里,他连指尖都开始颤抖了。
白木伶看不到低着头的刀剑付丧神的眼睛,不然他大概就知道一期一振发怒时会有怎样的反应了。
——那双平时满载着温柔和宠溺的金眸,如今没有丝毫温度。
想来也是,就算以人形示人,他们的本质还是活跃于战场的冷兵器——唯一的温暖,也全都留给了眼前的少年。
伤口附近的血液被悉心洗净,付丧神四处找了一圈才发现少年的卧室里没有药膏,干净的绷带倒是有一卷,可能是药研之前在这里留宿时留下的。
开始处理伤口时少年就安静下来,不复之前的慌乱和不安,乖巧地坐在原地举起左手,青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在被触碰时才会轻轻瑟缩一下。
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受伤的事非常在意。
从对方摘下手套亲手处理自己的伤口这一点……就能得知。
付丧神回到少年的面前再次仔细观察了一遍伤处,见不再有血液流出后室内几乎凝滞的空气终于开始缓缓流动,“我去取药,请您暂时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暴露在空气中的患处就算不再流血,但一旦离开自己的“域”,这丝血气仍会被敏锐的刀剑们察觉。
他正要起身,衣袖却被少年攥住,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这层布料揉碎了融进掌中。
褐发的少年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呢?”说着,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一期一振的手背上。
“主殿?”
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有些不解,但手背上的触感却不容他多想——是眼泪,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胆敢伤了少年的人,一时间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升起杀意,但他很好地克制住自己,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轻柔地替少年拭去泪水。
白木伶安静地哭着,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一期一振刚擦完左脸,新的泪水就又淌了下来,但这次白木伶却重重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像是溺水之人一样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