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郡主又轻声喊道,“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睡?”
“来了。”我赶忙爬上床,迅速钻进被窝里。
一切都像往常的就寝顺序一样,我一躺下,晋凝便把身子挪近,搂过我的腰,把头枕在了我的手臂上。
什么异常都没有。
“那个……”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晋凝问。
我侧过身子,和晋凝面对面,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
咬咬牙,我问:“信,你看了?”
晋凝顿了一顿,答道:“看了。”
“就这样?”我又问。
“还能怎样?”她回答。
“没怎样。”我道。
好吧,既然郡主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
闭上眼,睡觉。
突然——
“你是不是就打算,以这样的方式和我相处下去?”
我立马睁开双眼。
虽然仍然看不清郡主的脸,甚至连她的眼睛在哪都不知道,但是我却能感觉出来,我们现在正四目相对。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声音平缓:“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味地自己去面对所有的事……然后,让我来过你为我安排的生活?”
我还没反应过来,晋凝又继续缓缓道:“这样荒唐的休书……这样伤人的话语,我看了之后,都要气得快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可以一点都不在乎?”
气得快昏过去?你刚刚明明就很冷静……
“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去,”晋凝适时地制止了我的思维扩散,我感觉到她伸出了手,覆在了我的肩膀上,“你会按照那封休书里写的,以及父王的安排……去做吗?”说完,我感觉到那只手轻轻地往上抚去,一点点地挪到了我的肩上,然后又慢慢地挪到我的脖子处。她的指尖冰凉,些许的触碰,像会流动的水滴滑过我的身体。这样温柔却又诡异的动作,让我不自禁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我又俗辣地一动不动,更不敢伸手去阻拦。
“凝儿……”我开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身上有顽疾,不能行房,到最后还负了我……”晋凝轻声说着,那微凉的纤手已经覆在了我的脖子上,“父王他还让你在这个月里,多到妓院去走走,带不同的女子回郡马府来……等到京城里的百姓对你的指责已经覆天盖地的时候,便抓紧时机,休了我……”突然,那几根细指一收缩,紧紧地扣住了我的脖子,“你是不是会按照我父王说的那样子做,到最后,便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脖子上突然传来的疼痛感让我开始轻微地咳了起来,但晋凝却依然不松手,而且有还有要继续用力的倾向。
就知道,不可以让晋凝看那两封信。
“你……”晋凝柔声道,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轻柔,“会那样对我吗?”
快要透不过气来,我挣扎着抓住了那只正掐住我脖子的手,道:“凝儿,你、你冷静点……”
“我说过的,”她没有理会我,那手竟然掐得还比刚才要用力,“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我咬着牙,艰难地道,“我、我记得的……”
果然,对于晋凝来说,冷静是发狂的前兆。这是另一面的她,不会扔书、不会大哭,而是真的气到极致后就会表现得极其“冷静”的郡主。
“你会那样做吗,”她仍然没有理会我,相反,一边掐着我一边柔声问道,“你会按父王说的去做吗?”
“不、会……我不会……”为了活命,我艰难地答道。
终于,手松开了。
脖子上的疼痛感开始飞快地扩散,让终于解脱了的我疯狂地咳嗽起来。
晋凝却又突然逼近,我吓得立即把身子向后退缩,她紧接着飞快地一把搂过我的腰,把自己的身子紧紧地与我相贴,在我耳边道:“如果你真的这样做……还不如掐死你算了,然后,我自杀。”
“你自杀了,”我一边喘着气,一边揉着脖子,道,“那王爷怎么办?”
“如果你走了,”她反问,“那我怎么办?”
“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再一次不等我回答,晋凝又自言自语道,“一切都会很顺利,待父王回来,我们去请求他,再推掉与齐大哥的婚约……然后,我们继续这样生活在一起。但是,看了那两封信,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天真。”我竟然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些许的笑意。
“若兮,”晋凝又道,我的胸口感到她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我们一起……离开吧。”
我一愣。
“离开郡马府,离开京城,”她继续道,“只有我们两个。”
“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故意装作一点都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却因为晋凝的话而传来闷闷的窒息感。她说要跟我走,跟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混蛋走——我最害怕的一件事,终于来了。
“我是认真的。”她缓缓答道。
“如果你离开了郡马府,离开了京城,”我道,“你就不再是郡主了。”
“我不怕。”她平静地回答。
“你再也不能睡那么大、那么软的床。”
“我不怕。”
“没有一大堆的仆人让你使唤。”
“我不怕。”
“没有一个那么大的后院让你逛。”
“我不怕。”
“没有那么多那么漂亮的衣服穿。”
“我不怕。”
“没有……”
“我说了,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