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冥狱司的人驾车,元福依旧在马车里陪着夏粽。他看着篓子里的鱼,笑道:“鱼没了水真是半点也蹦跶不起来了。”
夏粽听了微微笑了声,他突发感慨道:“我这抄写佛经,都有十来年了,可是这心胸啊,始终狭窄。”
元福道:“佛祖的信徒那般多,他忙不过来的,自然要夏爷爷您这样慈悲心肠的人替佛祖来宽恕他们。”
夏粽也道:“是啊……”他若是不回平安村,若是不知道夏家情况,若是没听到百姓闲谈敏贤妃,若是没有看到当初权倾朝野的禹家牌匾成了夏家牌匾……他怎么会回去深宫了?
有些东西啊!
这辈子都放不下的!
像是吃了他的肉活下来的人,怎么配好好的活着了?
凭什么呢?
凭着和他相像的一张脸?
夏粽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要回来这个地方。他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拥有一些东西,真的不愿意被人拿去肆无忌惮的享用!
这些人凭什么啊?
夏粽闭上眼睛,元福看到他脸上一片寒冰密布。
他跟在夏粽身边这么多年!
只有他送唐烨下地狱的时候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可谓对刚才的那人恨之深切了!一时间并不出声说话。夏粽向来有他自己的思量,不用他在旁边置喙什么。
这五年来游山玩水去过很多地方,夏粽的性子平敛温和,几乎不动怒的。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了!
夏明光被下人抬回夏府,春/花一看自己最最宝贵的儿子竟然断了一条腿回来,登时只觉得眼前一晕,下一刻就哀嚎着上前喊:“儿子!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出去试试马吗?这是怎么了啊?啊?”
夏明光痛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听到自己娘老子这么一声痛嚎顿时就哭丧道:“我好好的在街上走马,有个冥狱司驾车的人拔刀就把马砍了,马倒在身上压断了我的腿!娘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那马车里的人还说我活该了!”
春/花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说话是颠倒黑白的,可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儿子做错什么了!她们现在是什么人家?
当街纵马怎么了?
就凭着皇帝对他们一家子的宠爱程度,在皇宫里打马行走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当街伤了她的儿子。
宫里的御医一来,就听到春/花喊道:“儿子你放心!我马上去找你爹!让你爹去找娘娘做主!我就不信了!伤了我的儿子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冥狱司!冥狱司算个屁!”
这御医眼观鼻鼻观心走过来,替夏明光诊治。
心里却道:冥狱司要是算个屁……那夏家比屁都不如了……
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冥狱司是皇帝手上的一把刀!
果然是乡下来的暴发户!真心不知道皇帝怎么就那么宠爱一个没什么姿色要才学又没才学的女子!
家里的人也都是这样粗鄙!
“御医!我儿子怎么样了啊?”
这御医捏把山羊胡子道:“夏大人没事,静养几个月就可以好全了!”
“没事怎么会痛成这样?你是不是庸医啊?医术行不行啊?”
御医:“……”强忍住没爆发,道:“骨折了自然会痛。”
“那你赶紧治!让我儿子别痛啊!”
御医:“……”我又不是神仙!!
☆、别来无恙
夏明光腿断了是大事情,御医这边上了夹板,那边管家就去花楼把夏大郎给请了回来了。
进门的夏大郎一身酒气和脂粉香。
春/花对着刚跨门槛的夏大郎就挠了过去:“儿子腿都断了你还在外面喝花酒!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有没有儿子?啊!”
夏大郎没有防备被春/花挠了好几道爪痕,又气又恼挥手就把春/花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死婆娘!还要不要点面子了啊?”、
大门外边的仆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仿佛自己不存在!
春/花这一屁股墩子坐在地上,立时脚蹬撒泼:“夏大郎你脸都不要了还要面子!大白天就去花楼!儿子当街被人欺负你也不管了!我要进宫跟娘娘说去!我要跟娘娘说去!你抛妻弃子整日就只知道喝花酒!早知道还不如在村子里好好过一辈子!造孽啊!造孽啊……”
夏大郎头都要炸裂了!
“死疯婆子!不要吵了!你看看你哪里还像个女人!谁家大富大贵人家没有三妻四妾!我都已经没有把女人带回来了,你还闹什么?简直不知羞耻!”
春/花一听这话,登时瞪大眼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一下子站起来扑向夏大郎:“我挠死你个负心汉,这种不要脸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啊?要不是我生了好女儿好儿子你能住进这样的华屋美宅?你能有钱进花楼喝花酒!到底是我不知羞耻还是你不知羞耻!王八蛋!”
夏大郎一时又心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