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歪着脑袋,在头脑中描画了一下闵忠描述中的鲛人的样子,一只灰色的,长着人脑袋的大鲤鱼…
然后他撇了撇嘴,“真他爹的丑……”
去缥缈宫的码头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里。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有大人,有小孩,屋子外挂着一张张渔网,三四个小孩聚在一起弹弹子,而那些大人都仿佛是认识闵忠的,见了他都很热情的打招呼,“啊,阿忠啊,怎么这回回来得这么早啊?”然后再看看小二,“呦,难得见你带朋友回来啊。”
闵忠礼貌地点一下头,“阿瑞怎么样了?”
渔民答道,“这几天精神都不错,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闵忠似乎松了口气,带着小二向着一间小木屋走去。
小二对于闵忠的反应十分纳罕,“阿瑞是谁啊?”
闵忠看了看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但最后还是说,“我小弟。”
小二瞪大眼珠子,“你还有弟弟??”
闵忠点点头。
“你们杀手怎么能有亲戚还活着?!你们不都应该是独来独往谁都不搭理么??”
“……”
“你弟弟也是杀手吗?”
“不……他……身体不太好。”
小木屋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门前的屋檐上还挂着一串白色贝壳做成的风铃,清风一动,便哗啦哗啦地响。门槛边摆了两个小陶盆,里面种着金黄色的小花,花朵金灿灿地向着天空,好像在微笑一样。
闵忠推开门,后面铺面而来一股药草的味道,差点把小二熏一个跟头。
“谁呀?”一道虚弱得近于蚊蚋的声音。
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屋走过来,阳光一点点照射在来人的身上,好像是第一次挤破黑暗一样。
那是一个惨白的少年。“惨白”是一个毫无夸张的形容词,那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像是终生都栖居在黑暗里一样,有些发黑的眼眶显得十分疲惫,唇色隐隐发紫,好像是一缕即将离散的幽魂。
小二以外大白天见鬼了,立马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一见到闵忠,原本颓唐的神情忽然如盛开了一遍,眨眼间就灿烂起来,高兴的“大叫”,“二哥!”
闵忠一直硬邦邦的没有表情的脸也终于融化,化成一个淡淡的笑,“阿瑞,二哥看你来了。”
“你这回回来的好早啊!”少年开心地笑着,继而发现了闵忠身后的小二,“咦?这位哥哥是谁啊?”
闵忠看了看小二,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二见状,干脆一拍胸脯,“我是你二哥的哥们儿。你就是他小弟?”
少年似乎很是惊讶,看向他哥哥,又看看小二,随即又高兴起来,“太好了,二哥也会带朋友回来了。”
闵忠揉揉少年的头,“别乱说话,快回屋里去,外面风大。”
少年却人性地摇摇脑袋,“我这几天身体好多了呢,昨天我还到海边散步了呢~”
“那也不行,快进去。”闵忠难得地强硬起来。
少年像只被主人训了的小狗,乖乖地低着头往回走。闵忠跟着进了屋,小二也连忙跟进去。
屋子里像外面一样整洁,但十分空旷,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少年所在的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他一坐上去,闵忠就立马用被子一圈圈地把人围裹起来,少年的脑袋在那一坨被褥上显得很小很可爱。
小二看着闵忠温柔的动作,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安然,然后又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点愧疚感。
“二哥这次不能待太久,你的药我给你放在桌子上,记得按时吃。”闵忠说着,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几个纸包,放在木桌的油灯旁。
一听到闵忠说马上要走,少年一张小脸又垮了下来。
闵忠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双沉稳的眸子里溢满了浓浓的柔情,看着苍白的孩子,“二哥会尽快回来看你的。”
“嗯,我会好好吃药的。”
“乖。”
从屋子里出来,小二就问闵忠,“你小弟有什么病啊?”
一听到这个问题,闵忠就仿佛想到了什么很烦扰的事,眉心一皱,轻轻叹了口气,“他天生血液有问题。是个怪病。我大哥也是死在这个病上。”
“你还有个大哥?!”
“他在我很小时就死了。是他把我和阿瑞带大的。”
“你们的爹呢?”
“不知道。”
小二看着这个沉默消瘦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刺客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那副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外表下,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辛酸。
但这种有深度的感叹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接着小二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简陋的码头边那一条条渔船身上去了。
从小渔村到缥缈宫,自然是要坐船的。而且还要坐上很久很久。
小二小心翼翼爬上船,生怕船身会因为他翻了,跟个八爪鱼一样得着哪儿抓哪儿。闵忠则轻驾就熟地跳上船,与他一道上船的还有一个渔夫。
船舱中还是很大很宽敞的,足够容纳四到五个人。
船刚开始起航时,小二就像所有第一次坐船的人一样,趴在船头不肯挪窝,贪婪地看着不断被船身分开的海水漾出白色的浪花,天际堆垛在一起无限变化的云朵。
但时间久了,当他发现所有这些景色都是一成不变的时候,便失去了对海洋的兴趣,缩回船舱里了。
那摆渡的渔夫仿佛不知疲惫一样,不断摇着橹。舱里只有闵忠和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