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却仿佛看不见眼前无边无际的人海一样,径自从中间留出的大道上走过,侧过头看着安然,“缥缈宫有七处宫殿,这里是一处,飘渺殿后面有一处惊蛰殿,还有四处临海,一处谷雨殿在西边的鹭水潭边,你想住哪里?”
安然看了长乐一眼,随即微微低了下头,说道,“哪里都好。”
“那就惊蛰殿吧。”
一听到“惊蛰”那俩字,闵忠便暗道不好。
怎么六处宫殿,不偏不倚地就选了惊蛰殿。这样万一被小二撞见了,肯定要出事的。
但此时长乐已经叫了一声,“闵合?”
身边一个人影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瞬间长乐身边便多了一个身穿黑衣半跪于地的刺客,“主人。”
“带安公子去安顿一下。完事后来飘渺殿见我。”长乐吩咐完,又转向安然,语气放柔了些,“做了三天的船,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处理些事。”
长乐有意无意的浅浅温柔,令安然疲劳的身心稍稍舒散了些,他点点头,冲长乐清淡地笑了笑,“你去忙吧。”
看着闵合带着安然离去,长乐忽然转向惊蛰殿的方向,准确地说,是闵忠的方向。
“闵忠,你来见我。”
说完,便径直走向飘渺殿正门。
闵忠没想到他收敛了全部自身气息都能被长乐发现,心中暗暗叹了一声,然后握紧剑,站起身追着长乐的背影走去。
飘渺殿内和外面一样,完全由莹润透明的白色组成,从雕满莲花的穹顶,到盘着凤鸟的玉柱,地面上干净得仿佛从来没有人涉足过,摆在墙边的仙鹤宫灯高傲地扬着颈项,头顶上的一点丹砂红仿佛在燃烧一样,重重珠帘之后,长乐一挥袍袖,坐在玉椅上。
闵忠在阶梯之下跪拜,“属下参见主人。”
他的话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着消散,却始终没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长乐一手托腮,倚靠在宽大的椅子上,懒散地看着他,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闵忠心中紧张,握着剑的手心渗出些许汗液,“属下…属下把安常带回来了。”
长乐并没有动,只是微微挑动眉梢。
“属下自知罪无可恕,请主人责罚。”
长乐脸上并没有怒色,只是轻哼一声,微微直起上身,“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这么有主意了?”
闵忠垂着头,不做声。
长乐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是不是他逼你带他来?”
闵忠答,“不,是属下擅自做主。”
“哦~?为什么?”
闵忠顿了顿,然后低着声音回答,“他……很挂念你。”
长乐仍然静静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闵忠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他不知道主人会如何惩罚他。只希望不要连累了阿瑞和小二。
“他现在在哪?”长乐忽然问。
闵忠有点惊讶,快速地抬了下头瞥了长乐一眼,然后答道,“在属下的房间里,现在可能还没醒。”
此时闵合似乎已经安顿好了安然,回来复命,“属下闵合参见主人。”
长乐抬了抬眼皮,然后站了起来,对闵合说道,“闵忠违抗命令,擅自带人入岛,鞭笞一百,由你亲自行刑。”说完,便从高台上走下来,似乎是要出去了。
经过仍然跪在地上的闵忠身边时,长乐忽然说,“下次呈英雄之前,先想想你要是没命了,你弟弟怎么办。”
闵忠全身僵冷。
长乐前脚一走,闵合脸上便露出几分恶毒的笑意,嘴上却说着,“放心,念在咱们从小就认识的情分上,我会轻点下手的。”
长乐没有去见安然,也没有去找小二。他去了宫殿脚下的瀑布后一个隐蔽的洞穴中。那里是他小时候闭关修炼的地方,洞中的石壁上画满摆出各种姿势的人形,看起来像是一套武学,一束天光从头顶的一个小洞中照射下来,正打在一座冒出阵阵寒气的冰台之上。整个石洞寒冷刺骨,洞壁上到处是水结成的冰晶,头顶还有大小不一的冰柱,阳光在里面穿插折射,照得整个洞窟越发明亮。
一进来,长乐便打了个寒噤,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寒冷,从容地脱了鞋,赤着脚走到冰台之上。玉足被冰寒刺痛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盘膝坐了下来,双掌打开,开始调运内息。
这些日子,他的功力借助着小二体内的开阳之元成倍提升,却一直无暇仔细疏通调理各处经脉。
正在摒弃杂念,进入冥想状态之时,闵忠说得一句“在属下的房间里,现在可能还没醒”不知怎么的又闯进他脑子里,一股莫名的郁闷甚至是愤怒突如其来,令他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生气。
其实闵忠犯得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私带外人上岛是死罪,但小二已经可以算是他的人,从前也没少把新欢带到岛上来,就算治罪,五十鞭也足够了。缥缈宫中的鞭刑与外界不同,每一遍下去都带着内劲,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损伤经脉,一百鞭下去,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更何况行刑的是最恨闵忠的闵合。
闵忠一向忠诚,办事得力,立下的功不少,这一百鞭的惩罚,着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他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