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也恼了,他怒道:“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你是锦毛鼠白玉堂,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五义!你放荡不羁,你潇洒磊落,我所欣赏的就是你这副样子!官场是什么?阿谀奉承,卑躬屈膝,就算我身前有刚正不阿的包大人在,阳奉阴违的事我也不是没有做过。你能吗?你做的到吗?遇到不平不满,你的三尺青锋还不叫嚣着操之过急地跳出来?!我太了解你了,我也太清楚你是个属于自由的人。所以我不要你和我一样!”
最后一句近乎全力的嘶吼,令白玉堂彻底怔立当场。
怔,是表情的呆滞。神智却很清晰。心脏细微的跳动声仿佛由远至近,由轻至响。
好暖。身子暖,心也暖。空中有一种莫名的热开始扩散,在这大雪纷飞的街头,令人感觉不出丝毫寒意。
“那么这次是官场的事喽?”突然地一句令展昭闭紧嘴。
“猫儿,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人,没有绝对的自由。’现在我把这句话送还给你。”淡淡的笑容跃上那张英俊傲然的面孔,白玉堂的脊梁挺得笔直,“别把我想象得那么随性,即使江湖也有江湖的束缚,哪里不都一样。我是不懂官场那一套,我确是身在江湖,但我还不至于糊涂到以为自己只是个江湖人。我也是你的朋友。如果我在乎江湖上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蠢材说闲话,我压根不会结交你这个人。”
视线飘向上方的天空。
“我,可以为你改变。那是因为我觉得值得。”
视线再次回转。
“可白玉堂还是白玉堂,我的骄傲不羁早已入了骨子。你不会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吗?”
“不累吗?一个人挑起这么多负担难道不会觉得身乏心倦?”仍停留展昭双肩的手紧了紧,像是要灌注进一种力量。“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陷害的呀!我这么强壮,你还担心你分那一小点东西会压垮我不成?死猫,不要瞧不起人,当心我给你好看!”
眉毛微微上挑,白玉堂在威胁,眼神中的戏谑却早已流露待尽。
展昭舒出一口气,同时舒出的也有他松弛下来的一声苦笑。积满酸涩的眸子恢复清透明亮,有一点动容,一点释然,亦保留了点复杂。不过白玉堂已经满意。他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坚毅的眼神,是展昭已有了决定。
“帮我找一个人。身着玄衣,头戴净白簪缨银翅帽,年纪不大,一个长得很贵气的公子。”
“不会是哪家皇亲贵戚吧?”白玉堂问,“还有别的特征没有?”
“他身边有个丽人,应该是穿着青玉色的湘群,刚才一眼扫过实在没看清。不过人长得很美,是个绝世佳人。想以白兄的锐利目光应该不会错过这样的美人才是。”
见展昭似笑非笑,白玉堂通晓他的弦外之音。
“你这是在夸我呐,还是在损我fēng_liú成性?”
展昭没答,只微微颔首道:“总之有劳白兄。”
身子一纵跃上屋瓦,他朗声道:“你我分头寻找。若找到人就在开封府会合。”
说罢,展开身形,几个起落已不见人影。独留白玉堂站在原地仍静静望着那身影最后消失的地方。
抬头,白雪纷飞,不消片刻在肩头积起薄薄一层。
随意掸了掸,抖落银白。
只听他一声苦笑。
“真是高抬我了。现在的我,眼中还能装下美人吗?”
展昭移动得十分迅速。从这一屋檐到那一屋,几乎不做一丝停留。“燕子飞”运用到极致,真有如燕身轻掠,踏雪无痕。
展昭心里自然有点底。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开封布局——什么人会去什么地方,哪里最热闹或僻静,他俱通透明晓。
所以当他从北集市的人群里一眼找到他要找的人时,几乎没花多大精力。
不过他立刻也发觉了不对劲。丽人已不见,只有那玄衣公子在人群中气急败坏地环视四顾。
“燕子飞”的“空越燕”和普通的“鹞子翻身”绝不一样。
白皑皑的雪,瞬间划过一道墨蓝的“闪电”。不同于刺眼、惊吓,那道“闪电”优雅到让人忘却了赞叹。
几乎人人都说展昭是个处事低调的人。可这会儿他似乎忘却了。
这一“空跃燕”,不但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更停掉了所有人的动作——该有的,不该有的。
“展昭见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