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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也知道,庚军摊上大事了。
林国事件的风波还没过去,李慎与庚衍反目的消息就成了长安人口中最火热的话题。这件事想盖也盖不住,庚军的会馆大楼就塌在那里,那一天南城的动静全长安都听见了——据说李慎自爆源脉,想拉着庚衍同归于尽,结果死无全尸。
外界众说纷纭,庚军内部也人心惶惶。林国死了,情报部基本瘫痪,还失去了战兰等一大批战斗精英,现在连李慎也……这一连串的打击,实实在在的叫庚军伤了元气,而且是重伤。
比李慎更晚回来几天的耿连成与穆小白,在空艇上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只不过前者是若有所思,后者则是整只大脑完全停止了运作。
说起来他们俩为何会坐在一艘空艇上返回长安,这其中还颇有些曲折故事,不再赘述,而这艘空艇上除了他们俩,还有一只被钉穿心脏削断四肢的高等血族。
此时此刻,庚衍正在会馆中,临时被挪用为他的办公场所的一座二层小楼里。
“损失盘点的结果出来了,你要看吗?”龚云手上拿着一摞文件走进办公室,神色有些疲倦,林国死后工作都被移到龚云这里,他还要管着一大摊子后勤部,忙得不可开交,连着几天都只能在短暂的空当里坐着眯一会,眼皮下面已经有了明显的青影。
庚衍接过文件粗粗扫了几眼,将之放在一边,开口道:“我打算跟黑帝斯谈一谈。”
庚军眼下最大的麻烦不是自身的损失,而是瞅准眼下虚弱时机,想要趁机痛打落水狗的长安城各方势力。根基太浅是庚军的致命伤,庚衍必须做出强有力的回应,拿出实实在在的威胁,才能吓退那些蠢蠢欲动的鬣狗们。
“黑帝斯?”龚云有些错愕,“你是想……”
南海的血宴事件已经告一段落,那些血族们没有再继续兴风作浪,耿连成带回来的那只高等血族也提供了足够的信息,将整件事情的真相画出了一个大概:这次超大规模的血宴,发起者正是血屠的小公主杨宝宝,为的是唤醒她身上的返祖血脉,令血族至高无上的皇者时隔千年重新复生。这内幕堪称惊世骇俗,一旦被揭发出去,血屠在长安乃至中土将难以立足,但问题有两点,首先,证据不够充足,本来有战兰他们的人证,以及当场拍下的杨宝宝举行仪式前后的照片,足够拿去公会做判定,可林国抢先一步毁了这些证据,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他做得很彻底,现在就剩下耿连成与穆小白两个人证,仅凭他们俩的证言,毫无意义。
所幸他们带回来了一只参加过血宴的高等血族,但这仍然不够。
另一方面,还有必要考虑的是血屠会不会在被揭露身份后,选择鱼死网破,或者如其他人所希望看见的那样,跟庚军对上。到时候拼得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黄雀们。
黑帝斯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反常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放任了事态的发展,这让人难以摸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庚衍不会小看这位掌控血屠近百年,以睿智著称的老人,他心中大抵有数,如今庚军这一连串变乱,林国与李慎的先后反叛,应该都与黑帝斯有关。
“我想跟他讲和。”庚衍开口补全了龚云未竟的话语,与其选择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笑对浪头翻涌……
这时,一个电话直接打进了庚衍的办公室,他当着龚云的面,接起了桌上的固定式通讯器,一边听,一边渐渐露出玩味的神色。
“我知道了。”他挂断通讯,抬起头看向龚云,“杨宝宝在北地宣布成立黄昏帝国,自立为帝,包括大加索在内的十二个兽人种酋长国已向她公开宣誓效忠,她以血族女皇的名义,召集全方陆的血族和混血种去北地加入这个新国度。”
这段话的信息里略大,龚云难掩震惊的失声道:“她怎么敢?难道不怕引来全体人类国家的围剿吗?”
“不,只要她没对人类公开展现出敌意,除了光明帝国,没有人会主动去找她麻烦。”庚衍的话音中带着淡淡的讽意,如今的方陆与千年前的方陆截然不同,百国林立忙着内斗的东荒不必提,中间还隔着个中土的南海那边更不用想,至于中土,难道要指望那些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商人,去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而战斗在第一线?别逗了。
庚衍站起身,走到衣架旁拿起外套穿上,对龚云道:“我去一趟血屠。”
他的语气好似在说去外面散一圈步,龚云受到他自信的态度感染,也笑了出来。
“衷心期待你的好消息,晚饭想吃什么?我想我得准备两瓶庆祝用的好酒,你说呢?”
庚衍冲他耸了耸肩。
“承你吉言,最好有焚琴楼的鹤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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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历九九九年四月三日。
庚衍被一名年轻人带领着,穿过血屠会馆各种里风格诡异阴沉的建筑物,走进三十四层高的宰相书塔。年轻人有着一张看起来颇为憨厚的面孔,自我介绍说叫布十,一路上话不多,偶尔给庚衍指一指血屠比较出名的建筑物,笑着介绍几句,临到书塔最顶层,他停下脚,冲庚衍十分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
“无关立场,凭心而论,您是这世上,让我打心底里最佩服的人。”言罢,年轻人笑着直起身,向庚衍做出请的手势,“黑爷就在里面,您请。”
庚衍深深看了他一眼,越过其踏上最后一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