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的,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他也沉默的,炯炯有神的看着众人。
半晌,李慎慢吞吞开口道:“你们刚才不是聊得挺热闹吗?都看着我干嘛,继续啊。”
众人看他穿着一身庚军制服,大摇大摆坐在最上首的位子上,一脸你们继续我等着看戏的理所当然的表情,感觉喉咙里都像被卡了根长刺,哽得十分难受。谁也不可能当着李慎的面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除非是真活腻歪,万一刺激的这厮发起疯来,这间议事殿恐怕就得变成修罗场了。
然而还是有勇士站出来开了口,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第一个把话题扯歪的军火联盟风连城。
“诶,我说李慎,你还活着这是好事……但你是不是坐错位子了?”
风连城这话说的相当和气,语气里没带半点火药味,反倒像是友善的提醒。李慎闻言向他看过去,表情算不上友善,但也并没有生气,挺平静的反问道:“只有这一张椅子是空着的,不然你想叫我往哪坐?还是你对我坐在这里,有意见?”
说完话,他也不待风连城回答,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第一位的李慕白,问对方:“你觉得呢?”
李慕白终于肯将视线从啥都没哟的桌面上抬起来,他平静的与李慎对视,摇头道:“我没意见。”
“我当然也没意见了。”坐在李慕白对面的血屠布十主动接口道,冲李慎笑着点点头,“慎爷,好久不见。”
“嗯,我记得你。”李慎皱眉道,“听说你现在是血屠的团长,血屠的人都回来了吗?”
布十摇头道:“没,只是一部分。不过女皇陛下现在就在南城会馆,她希望能与您当面谈一谈。”
“嗯,我也正打算去见她。”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起话来,而从这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和辉光与血屠两位当事人对待李慎的态度,叫在场的众多佣兵团长心中油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早在当初李铁衣身死,李慕白接任辉光时,就有传闻说其实际上是李慎扶植的傀儡。再联系到之前林国被以叛徒的身份处死,李慎与庚衍反目这些发生在庚军内部的变故,以及之后血屠宣布解散,将产业尽数移交给庚军,自此退出中土,这一系列事情并不是毫无关系,而是环环相扣……众人看着李慎那身扎眼的庚军制服,终于明白自己搞错了什么。
这不是辉光和血屠联手对庚军发起的战争,而是得到辉光和血屠支持的李慎,对庚衍发起的夺权之战。
李慎坐在那张曾经属于庚衍的位子上,有人记起他今年应该正巧是而立之年,那张继承自母亲的俊美面孔与二十岁时相比,更加富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早已不是众人记忆中那个霸道凶戾,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李疯狗,但庚衍在时,人们却不自觉的忽视了这一点,直到此时此刻,看着坐在那里的李慎,他们才恍然意识到——没有了庚衍的李慎,才是真正可怕的李慎。
不论众人心中作如何想,结束了与布十的对话,李慎又将目光投向东工申慕容。见此一幕,不少人在心中期待起申慕容那感人的情商,指望这位从不识趣的老爷子继续发扬他的风范,替他们说出自己不敢说的话。
然而很让他们失望的是,申慕容掀起眼皮看了眼李慎,木讷道:“我没意见。”
所以说,作为长安城乃至全方陆首屈一指的大学者,申慕容又怎么可能是个傻子。相较于正常人而言,他只是在用绝对理性的方式来分析面对的情况,在他脑子里不存在虚与委蛇或者人情客套,只有着最直白的分析结果,也即是可行或不可行,需要或不需要这样的判断。
对于李慎有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申慕容的判断结果是,有。
于是李慎的视线终于看到了坐在申慕容对面的黄沙,从会议一开始就无比沉默的黄沙也抬起头,与李慎对视。
黄沙的目光很复杂,李慎迎着他复杂的视线,咧开嘴笑了笑,叫了声黄爷,说好久不见。
“还活着就好,小封很担心你。”黄沙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给李慎丢了一支,淡然道:“差不多就行了,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李慎接过烟,没去反驳他话里隐隐指着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是该结束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杀个人……哦,黄爷,借个火。”
正低头点烟的黄沙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头,将手上的打火机给李慎丢过去。
“杀谁?”黄沙咬着烟问。
李慎点着烟,用手中长条形的打火机指了指他右侧第五个位子上坐着的军火联盟团长,风连城,道:“他。”
一个他字落地,被指住的风连城勃然色变,毫不犹豫拔刀而起,被撞开的椅子向后横飞,轰然砸上了后方的墙壁,石屑纷飞,木渣遍地。
李慎收刀回鞘。
漆黑而狭长的刀身上布满了暗金色的纹路,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伴随着锵然一声轻响,被稳稳收回刀鞘内。李慎取下口中烟,看向坐在旁边的血屠布十,接着站起身,后者露出了然的神情,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
李慎在前,布十在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桌旁,沿着过道向门口走去。当李慎和布十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依旧保持着拔刀姿势站立在长桌旁的风连城,才突然动了。
从肩膀到手肘,脖颈到头颅,细碎的金色光粒簌簌而落,风连城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极为痛苦的那一瞬间,整个人蓦然从中爆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