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说:“也不是没法救。胎光是由胎中带来,父母传给子女,子女再传给他们的子女,一脉相承,但凡肉身还朝着好的方向长着,就能借来将养胎光。至于幽精、爽灵,只需要用阴气滋养就可以了。”
几个人齐齐看向姚立晗。“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怪物可以救他?”古志伟急问。
梅尧点头。“只需把这个残魂封在古天然的体内,再布个养魂阵,让古天然在阵内呆上数年就好。”
古志伟当即起身。“我这就去把他抓来。”谁知刚走了两步,姚立晗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低着头,谁也不敢去看,一双眼睛圆圆地瞪着地板,口里却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让开!”
“志明已经死了!把他的魂魄放到天然体内,天然会怎样?这是在伤害他,我是他妈妈,他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你们没人爱他,可我会!”
古志伟不多说,抄手便是一巴掌,将她扇出老远。居高临下地说:“你阻止我试试?”
姚立晗噙着眼泪,想再动,还是止住了。
再来时,古志伟已经将古天然抓住。那畸形儿在他手上一点挣扎都不见,死气沉沉地耷拉着,想是又被敲晕了。姚立晗紧紧捏着拳头,浑身颤抖不止地盯着那孩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梅尧看她可怜,还是说:“阴气而已,没什么大的伤害。古天然魂魄天生残缺,说不定还能借这个养出一点智识。”说完便在古天然眉尖、心尖和脚心各点了一下,用手指当笔,拿人作介体,一鼓作气,画了一道三心锁魂先天符,随后点着骨灰龛,打算把这黑沉沉的阴魂引渡过来。
当下众人都是满头大汗,紧张得不得了。谁也没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要不是接连发生在眼前,实在难以想象。
古海清和古孟银霜坐立不安,时不时彼此对视,而后又念经一样各自低头:“古家的子孙,完完整整的来,完完整整的去……”
李昙冷冷地看着,只想赶紧结束了。在这些人面前,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姚立晗一双眼睛沉到眼皮深处,眼窝子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六双眼睛都投射在那个丑陋恐怖的小小身躯上。这恐怕是古天然短短几年的生命里,获得关注最多的时候了。
突然,那骨灰龛“坑坑”地晃动起来,越晃越烈。古志伟忙问:“怎么了?”
梅尧猛一收势,房间陡然间被寂静笼罩,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成了?”古孟银霜身子前倾,像是要去探视直愣愣躺在沙发上的畸形儿,又奇怪地有些畏惧,怕靠得太近,挨着了梅尧。
梅尧沉默地看着在场的古家人,还是说:“他们不是父子。”
“不是父子?不是父子是什么意思?”古志伟一把捏住他柴火样的胳膊。
“就是说,古天然的身体,无法与这个残魂相合。”
古家二老皱着眉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奇怪声音,却始终不再对这件事表露任何看法,嘴巴像是被封上了,抿得死紧。而姚立晗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挨着古天然,谁也不愿意去看,眼角眉梢漫上层层忧郁。唯有李昙先是怔了一怔,而后突然爆出一串大笑,说:“姚立晗,你当年拿怀孕逼婚,拼死了要往古家嫁,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我就奇怪,就凭古志明那把病骨头,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干尽坏事的人怎么可能有好下场,这不知哪儿来的野种下了地,居然是个怪物!你以为把这怪物关起来就能瞒天过海,安安稳稳当你的豪门媳妇了?没想到吧,藏得再深的龌龊事,也有晒阳光底下的一天!”
*
有了李昙那张嘴,这件事长腿似的迅速在古宅里蔓延。梅尧无论走到哪,都能撞见凑堆儿窃窃私语的佣人,见他来了,便戛然住嘴,一脸尴尬地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错事,打扰到她们的快乐。
梅尧兀自绕着主宅游荡。银杏、柏树、松树,还有槐树,东边一簇,西边一簇地排着。
当初他一脚迈进宅邸的大门,闻见那奇怪的味道,便觉得这宅子里有他想象不到的东西存在。凶残的、随时能致人死地的东西。本来盘算着,由这寻常的闹鬼入手,将简单的事剥开,再去触碰那阴郁深沉的核儿。没想到即使只是这死灵带来的小小的麻烦,便处处透着古怪。
照姚立晗不愿合作的态度,显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道残魂同古天然并非父子;古海清那句“他胎光还在?”及两个老人后来得知此事丝毫不觉震惊、一分愠怒也无的表情,更是令人怀疑;李昙心里积满了怨恨,精神可以说是有些不正常了;而古海清,一个对旁的人生死都冷淡的霸道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却过分着急热心,不及去质疑二嫂出轨,反而当场将梅尧强硬地留下,先问古海清能不能养那魂魄,再问自己能不能,一副就算自我奉献也在所不惜的样子。即使得到否定答案,他也不让梅尧走,非得将这件事解决了不可。
宅子里仍然阴气弥补,诡异的臭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