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云朵在医院里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背上插着针管,她觉得喉咙很干,眼睛里像一团火在烧,脑袋还又笨又沉,估计自己是发烧晕倒了。不过当天早上自己也没感觉感冒有多严重啊,怎么就病来如山倒了。不,她不相信妈妈对她说的那些倒霉的事会是自己的。一定是老毛病犯了,一想得多就会变得头晕,那晚想的事情可不是自己长这么大想得最多最深的一次吗,晕倒了也就晕倒了吧。就是不知道妈妈后来怎么样了。想医生大概已经告诉她自己没事了吧。哎,这次实习还没开始,人就住院,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未来呢。对了,不能再想下去了,会头晕。
第18章 静
第十八章 静
阿静回到父母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怀孕的情况已经确定。
阿静先告诉她父母说她和志翔不适合再一起过下去,他们在商量着离婚。
阿静的父母显然不能接受。
阿静又简而言之地对他们说志翔是双性恋,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结婚前她知道这个,结婚后志翔和一个女人出过轨。
阿静的父母不再追着她问为什么了。
阿静又对他们说她会恢复单身是个事实,他们需要接受。
还有,她会始终尽力照顾好自己。
阿静父母家居住在二线城市,有两处房产,一处自己住和开店铺,一处出租给别人。
现在阿静住在楼上自己以前的卧室。楼下用来售卖家具。阿静的爸爸是个木匠。
阿静暂时没有工作,也没有婚姻,只有她自己和腹中刚成形不久的孩子。她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城市,离志翔他们所在的城市也更远了。志翔妈妈本来还想为她预订医院的,后来看到这个打算完全实行不了,向阿静打了许多通电话。阿静对她说谎,说她暂时有自己的父母照顾,过得很好,她还没告诉他们自己要离婚的消息,所以让她不用担心,也尽可能不要再为这个打电话来,她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志翔的妈妈听到这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最后送给阿静一句“傻孩子”就什么也没再说,并且直到现在果然没再频繁地打来电话。
阿静独自松了一口气。
阿静不是没想过等孩子生下来交给志翔他们之后再对父母说离婚的事,她担心父母终于会知道她隐瞒了他们,她想尽可能不伤害他们。她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倒不是会担忧她一个人养不活自己,而是完整的夫妻关系在他们眼中是一种习惯,一个整体,就像筷子是一对一样。他们是担心她的与众不同会导致她一个人过上一种在黑灯瞎火的情境里独自找路的人生。但是阿静确定自己和他们不是一样的想法。在她眼里夫妻既是一个整体,也同时是两个人,“两”是不能忽略的细节。阿静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境里找路的样子。
不过那是之前的,现在她确定自己已经看见远方灯塔的光芒了。
最后她不认为她的属性是一根筷子。
阿静有很多时间都陪在父母身边。她和妈妈一起洗菜做饭,看爸爸做木匠活,饭后到熟悉的街道散步。入睡前固定读一会儿喜欢的书。做家务时播放提琴乐曲。只有她一个人喜欢。
刚成年时她在父母也在身边的时候播放那些音乐,曾引起爸爸的轻度不满。他说他觉得那琴弦拉出来的声音搅得他脑袋疼。于是阿静当时安慰他说,因为他是木匠,而提琴的主琴身是木料做的,所以她大概才天性喜好由它们演奏出来的乐曲吧。阿静的爸爸听完她的话,渐渐表现出在乐声里也能够自然安静的样子来。
阿静回想她成年以前和父母相处的画面,觉得父亲那边的颜色更鲜艳一点。阿静的爸爸长得圆头圆脑,皮肤很白净,他也总把胡子剃得很干净,一直没有蓄胡须的习惯。他的性格活泼,平时像个大孩子,只有面对阿静的时候,偶尔会变得忧郁。阿静有时会盯着他们已经老去的容颜看很久,感觉他们待自己的初心始终没有变过。阿静越来越相信他们慢慢增长的能力会使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离婚的事实。
她选择用一段时间去陪父母正是希望自己的坚定和淡然能传递给他们一些。
因为这个简单的事实她实在不能为他们免去。
她预感到自己在他们身边的事做得差不多了,也就开始准备着随时离开去新的地方。
她从老家离开时带走了她少女时期收藏的那只铃铛。
她到新家落定的第一天一个人站在小区公寓的花园里,看着头顶上深秋的蓝天,嘴里轻轻念出一句送给自己的话。
“云朵,我感觉我迎来了人生的又一次成长。”
她每天除了照顾自己的部分,也开始在网上搜寻最近的工作消息。她只是随便看看,提前了解一下行情。阿静不知道自己这种不紧不慢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自己的一种常态的。她在遇到云朵之后有很多时间会一个人想很多,去设想各种可能,尤其喜欢“如果”之类的想象。可是自从怀上孩子,身体在逐日增加重量,心里仿佛也更踏实了。不知是否是将一个决定已经做得彻底的关系,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存在着的并且包含自己的未来其实已经在前方铺好,自己只要在原来的方向上继续保持行走就可以了。这是一种她很难说清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