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泽无奈地叹口气,他很少对别人妥协,但是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无可奈何:“但是第一个办法行得通的话,我们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从斯诺星出来的人名声很不好,尤其北城那群亡命之徒,他们做事从来没有顾及,连累得我们也跟着遭殃。私人造宇航船不敢跟我们合作,而政府造的……只有希伯莱这种连苍蝇腿肉都吃的狗比才会考虑帮我们,下一个合作者只会比他更坏。”
或者说,他们选择跟希伯莱合作,看中的正是他的贪婪本性,可以用钱财解决问题,至少是一种解决问题的途径,如果没有他,斯诺星上的人生活会变成什么样,鹿鸣泽不敢想象。
奥斯顿微微勾起唇角,他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里,鹿鸣泽很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特别那双灰色的眼睛,是不是还像平日里一样盛满温柔。
“如果,还有第三个选择呢?”
鹿鸣泽闻言条件反射地攥住拳头,问道:“什么选择?”
奥斯顿笑着说:“一个人,如果有弱点,就会成为别人的把柄,同样,一个国家,如果有短板,就会永远受制于人,斯诺星这种到处是短板的星球,更加不能一味妥协。”
鹿鸣泽慢慢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它的自然条件就这样,联邦政府又不管,我们也无可奈何。”
他当然知道,他不是对历史一无所知的傻子,他所在的地球就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
历史的教训和经验告诉他,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或者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如今的斯诺星摇摇欲坠,只不过,它却是被自己的主星抛弃。别的星球科学技术那么发达,唯独斯诺星落后得像个原始部落,充斥着肮脏、混乱和犯罪,久而久之,它竟然成为这些特质的代名词。当然,有一个原因是它没有值得主星扶持的价值,或者说,正因为它的“无价值”,联邦政府甚至不把斯诺星当成自己“联邦”的一部分。
奥斯顿伸出一只手按住鹿鸣泽的肩膀:“改革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是,迫在眉睫。如果永远畏惧可能发生的阻力,那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鹿鸣泽不由看着奥斯顿的眼睛,对方诚挚地回视他:“斯诺是你的星球,如果你都因为绝望而放弃它,那么还会有谁愿意为它付出。”
鹿鸣泽突然觉得呼吸急促血流加快,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躁动的心脏——一个星球,拥有这么多人口的星球,真的是无价值的吗?
不,它只需要一个机会……
“我要怎么做……”
鹿鸣泽犹如被恶魔引诱,忍不住去碰触jìn_guǒ——他绝望了太久,需要有人让他看到希望,需要有人给他构画一个胆大妄为的梦想。
奥斯顿将手从他肩膀上拿开,微笑着转身要走:“办法有很多,但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更多,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鹿鸣泽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怒声道:“奥斯!回答我!”
奥斯顿唇角的弧度丝毫未变,等鹿鸣泽慢慢平复稳定的呼吸,他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摇晃:“首先,不要急躁。”
“……别吊胃口。”
奥斯顿心里其实很高兴,他更加好奇,为什么在斯诺星这种被各方压制的星球,会有鹿鸣泽这种存在。
鹿鸣泽的脑筋很聪明,眼界更是出乎意料地宽阔——他提出要对斯诺星进行变革,对方非但没有觉得荒谬,反而像大旱中等待甘霖的土地,埋藏于地下的种子尚在蛰伏,但是已经蓄势待发,想要让世人见证他繁荣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
鹿鸣泽这种年纪不可能有足够的阅历来令他积累经验,仅有一次考军校的经历更加不会令他迅速拥有这般政治敏感度,除非他是天才……不,还有一种可能……他借鉴了前人的智慧,所以他明白,自己所说的貌似荒诞的理论,才是拯救斯诺星唯一的办法。
——甚至于鹿鸣泽可能也曾有过与自己不谋而合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对他来说阻力太大,动力太小,现实让他变成现在这般利剑蒙尘的模样。
奥斯顿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在高度兴奋,仿佛发现瑰宝一样的兴奋,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够与他在灵魂高度击掌的人。
他微微垂下眼睛,压低声音,令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那么我就不说那些抽象的话了,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谁的钱最好赚?”
鹿鸣泽略一迟疑:“富人的钱。”
奥斯顿微笑:“为什么?”
“人傻钱多……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一串数字,或者说,因为有钱,因为什么都不缺,他们迫切想要……”
奥斯顿接着说道:“想向世人展示他们的财富,来满足过于庞大的数字带给内心的空虚。”
鹿鸣泽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在地球时见过的报道,那些富人们的经历在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甚至傻逼,但是他们就是乐意去花那个钱——而且要向全世界炫耀。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没错……”
“那么他们乐意如何展示他们的财富?”
历史上曾有王恺石崇为了攀比炫富,用精美丝绸编织屏风绵延铺设四五十里,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闲得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