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昭道:“他们使的虽是剑,然而双手都覆有厚茧,应当是常年握枪的手,步法身手都极具军士之风,只要细细查证,应当能探出线索……”
我回头看了一眼院落,“我想也不用细查了,如今朝中谁最觊觎皇位的,就是最想杀我之人,只要杀了我,才能让宋……才能让皇上方寸大乱,从而伺机取代。而能够有资格分一杯羹的,也就剩萧家的几个王族了……”
赵庚年意味深长地道:“公主果然心如明镜,老夫亦认为,行凶主使,当与睿王等脱不了干系。”
我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我如今已非公主了,你们也莫要这样叫我了。”
见他们面有难色,我心中正踌躇是不是真的要跪下来拜一下他们才肯接受这个现实,哪知他们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刻,同时撩袍跪在我的眼前。
我惊得浑身一震,忍不住倒退一步:“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庚年道:“公主,我们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我道:“有事大可直言,何必行此大礼?”
赵庚年沉默须臾,终咬牙道:“明日……便是皇上登基大典……我等欲求公主……远离京城,再也……再也不要与皇上相见。”
我以为我听错了。
那晚宋郎生离开前告诉我,朝中大部分臣子虽都欲置我于死地,但至少这几个大人还是极力保我,他们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有他们的支持,事情尚有转机。我也猜测过,包括我能从大理寺悄无声息的出来,若没有赵庚年的暗助,未必能有那样顺利。
他们是真心救我的,可现下却让我离开。
赵庚年见我久久未有说话,道:“公主乃是先帝与元宗皇帝所认可的公主,不论身份如何,在老夫心中从不曾改变过。公主本已隐退,可为了大庆江山还是冒死回京,明知凶险重重仍揭穿庆王党羽的阴谋,此些种种,更令老夫等甚为敬重钦佩,而今遭此劫难,本应助公主走到最后……然则……萧氏皇族上上下下皆不甘将皇位让一个突如其来之人所占,连睿王亦连夜赶回京中筹谋此事。只是两道圣旨不容置喙,他们无从下手,唯有暗中联络朝中诸臣,以公主性命为由,欲要借此打击皇上……人人皆知皇上待公主情深义重,断不会置公主于不顾……故而,他们借御史言官与京城内外儒生之口齐齐逼迫皇上,不论我等如何费劲心思阻止这一切,想要替公主减轻罪责,依旧收效甚微……如今,皇上已是……”
他说不下去了,贺平昭接着他的话道:“这期间有多少人都盼着皇上能出错,他们方能借题发挥,从而打击皇上,皇上明知如此,还坚持要将公主连夜送出大理寺,不愿让公主受半点屈辱……现下,已有人察觉到狱中之人或非公主本人,故才三番五次要求审理此案……即使我们以皇上尚未登基为由拖延此事,只能拖得了一时,若不尽快将狱中之人‘处决’,随时后患无穷……”
“所以,”我反问道:“若狱中的萧其棠死了,我,也就必须要消失在这个世上,否则,仍然会危及皇上,甚至牵扯到更多的人,是么?”
杨栎之叹道:“若非公主,臣的女儿与先皇之子也无法平安回到宫中,若非公主,所有人此刻依旧被庆王所蒙蔽……原本我们不应逼公主离走……实是大势所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低下头:“你们对朝廷的忠心,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若我就这样走了……他……”
霍川静默了许久,道:“如今梁国闻此变故,已欲重整军马,趁势而攻之,若内忧不除,宫中再生哗变,以至皇上无法顺利登基,只怕大庆疆土岌岌可危……”他用力叩头:“皇上心中有大义,有大庆苍生,霍川心悦诚服,愿倾尽所有辅佐……只是,皇上待公主用情太深,一时间已难自拔……臣等……皆难劝动半分……如今,能救皇上,能救大庆的,唯有公主你了……”
他说完后,剩下三个大人先后重重的以头磕地,那一声声砰砰的声响,宛如重锤般敲在我的心上。
我将手中的药慢慢放在桌上,背对着他们。
远方滚滚墨云而来,遮住了一片大好晴天。
终究抵不过天命。
几位老臣离开没多久,暗卫们赶了回来,当他们看到院落的刺客,吓得几乎要以死谢罪。我淡然的挥了挥手,让他们先把尸体处理干净,免得招致什么蛇蚊虫蚁让我晚上难以入眠。
只是这夜注定难以入眠。
就在我吃过饭打算早早就寝时,屋门被人用力推开,风呼得灯台忽明忽暗,我看到宋郎生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把,带着一身仆仆风尘而来。
我怔住,他已走到了床边,颤抖着揽住我,紧得几乎窒息。我想他是听说了刺客的事,才这样放下手中所有不顾一切的赶来,我下巴磕着他的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
良久,宋郎生松开揽着我的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当真没有受伤么?那些刺客是怎么死的?”
我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倒在院子里了……”我没提赵庚年他们来寻我的事,“那些刺客不是你的人动手的么?”
他摇了摇头,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