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垣十五岁时,老冠缨王忽然暴毙,他便开始执掌官印王府,算来如今已有十年。
这是一个少年最青涩的十年,也是他最孤独的十年,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唯一的姑姑在镇山王府里香消玉损,表妹与自己形同陌路。
他身上背负的是一个家族的命运,一个国家的度量!
他在里面挣扎喘息,他以为魂器无垢能成为他最坚实的臂膀,然而现实并不如他想象一般,甚至残酷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把钟垣吞噬其中,咬得支离破碎。
当他第一次在镜子里看不清自己样子,距今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修行过量,可是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他接不住管家递上来的杯子,夹不起盘子中的任何一道菜,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眼睛有问题,而是正被什么攫取着生命的能量,于是他开始慌张害怕四处求医…
不出几年,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年,不足十八岁便登极七层巅峰的少年,那个天纵英才,驱策无垢的少年,变得惧光、怕冷、不愿走动,日复一日地坐在冠缨王府曲折的长廊尽头,等下的生命的终结。
直到有一天,坊间忽然传来了表妹沐青跳城墙的消息,钟垣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他要保护他的妹妹。
保护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
哪怕是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
钟垣伸手摸了摸沉音的面颊,然后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里有些宠溺,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晦涩。
他多想亲眼看看妹妹现在的模样!
这笑容让站在他对面的沉音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被人攫住,变得刺痛难忍。
我要救他,沉音暗暗对自己说!
“救他,凭什么?”识海里的赤文焕有些不大乐意,“虽然冠缨王给乐你一株小紫灵株,还是几个稍微旧点灵坛,但就凭这点东西想换一条命也太便宜了吧?”
“就凭他是我的哥哥!”沉音愤然道,“没有什么值与不值。”
前世修行她经历了无尽岁月,除了师傅,沉音几乎没有与任何人建立什么深厚的感情,而说到师傅,除了瞻仰与崇敬之外,沉音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甚至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情脉脉,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温情脉脉之下潜藏的有种名为血缘的东西,把自己与钟垣紧紧绑在一起!
让钟垣在生命的尽头也拼尽一切,维护着她。
“我要救他!”沉音又重复了一遍,这时她的声音不再存着质疑,伸手紧紧地抓住佛牌。
赤文焕眯起他紫色的眸子,虽然有些讨厌沉音对别人如此上心,但若是她坚持要做的事情,他一定奉陪到底!
“大小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这家伙现在可是浑身经脉具断呐!”
“既然断了,就全部再接起来,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