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接到传书,略一沉吟,叹道,“柳承畴果然不是凡俗之辈。”

楚复光望着那串已经没有花的叶子,“他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晋枢机吩咐玄袍军跟在自己身边的沉沙,“告诉钱毅,传我的命令,今日,丘洛县每一户都要煮槐花蒸饭吃。”钱毅是玄袍军的千夫长。晋枢机拿下四县,真正的人马,只有玄袍军五百,雪衣卫八十。以钱毅等三人为千夫长,号称雪衣五百,玄袍八千。

沉沙三年前跟随晋枢机进京,早将生死托诸于他,半年前随晋枢机离宫,为他奔走调度,更习惯了从不质疑晋枢机命令,如今听得世子吩咐,哪怕这命令莫名其妙,却是一字不差地传给守在各村各里的玄袍军。

晋枢机于四县百姓,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存粮之惠,他大军戍卫,安营于此,却绝不扰民,反护持公平,察咎民情,为百姓说话,很得四县信赖,虽然此时槐花已渐败,不再是吃槐花饭的好时节,但晋枢机命令所到之处,人人躬行,不过片刻,整个丘洛都飘起了槐花麦饭的香味。更有亲切的妇孺老人送自家蒸好的槐花麦饭给玄袍军,玄袍军得晋枢机号令,与民同食,却一茶一饭都不肯多占,定要以金银相偿。

起初,村人并不敢收,后来,晋枢机在收了里正自家酿的米酒后亲自按市价送了银钱,百姓才知他并非惺惺作态。也有胆大的老妪仗着年高给雪衣卫送饭送茶,雪衣卫礼数周全却坚辞不受,众乡民见雪衣卫从来只食自己身上的干粮,只喝自己革囊里的水,有专人定时发给肉脯汤饼等物,便也不再送了。

丘洛得了晋枢机的命令,家家蒸槐花,邻近的顺康也仿效起来,到了中午,炊烟袅袅,四县都飘起了槐花香,晋枢机也吃起了槐叶冷淘。

花香清甜,又趁着今年的新麦,炊烟袅袅,烟火人间,乡党邻里,闲话桑麻,绝不似荒年景象。

正是此时,城外却响起了悲声。

与丘洛一城之隔的景川城里突然起了烟火,却并不是炊烟,大片大片的槐叶被点燃,焚烧树叶的气味呛得刺鼻,将槐花的香气逼得无影无踪。

景川的城头上,人们焚烧着槐叶,大声唱到,“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乡党居四县,香饭兼苞芦。孤城粮米尽,三餐愁欲无。桑梓莫相问,冰心在玉壶。”

城头的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同样的乡音,自幼听到大的曲调,唱破了槐花麦香的粉饰太平。涅哈德兵临城下,柳承畴独守孤城近月余,一墙之隔,这边是槐芽碧绿冷淘香,那边却是饥肠辘辘弹尽粮绝。景川城里,闻着槐花麦香咽口水的,难道就没有丘洛百姓的亲人。

城外的歌声一直响,一直响,树叶被烧尽的死灰味呛在鼻端,谁还能闻得下槐花香。

晋枢机喝了一大口冷茶,咳个不住,他抬起手来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刚吃了冷淘受了凉的自己真的把肺咳出来,城外的歌声依然未歇,晋枢机想,柳承畴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他是想告诉自己,四面楚歌吗?即使答应了跟我合作,也要咒我不得好死?果然是能吏的风骨。你既已搭好了台,这出戏,我不唱是也不行了。

晋枢机直起身子,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披风,还未迈出门去,沉沙便抢步来报,“世子,四县的族老都到了门口,他们去您发兵,救救围困在景川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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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不好写,我笔力有限,才力更有限,实难写出重华公子才略之万一,每一更都要写很久,大家久等了!

腹皮(1)

晋枢机一紧披风,推门走出去,门外的青石砖上里正带着族老、户长和几十个村民跪着,晋枢机连忙弯腰去扶,“众位年高德勋,有话但说无妨,枉屈如此,晋枢机何以克当。”

他这一扶,不仅没有扶起一个,反是后面围过来的百来个村民也跪了。

其中一位年岁最高的族中长辈说到,“晋公子,老朽等知道你是北狄兵马总司,北狄都将军涅哈德围城,柳大人已是苦守一月,朝廷派了禁军来,却不想禁军不杀敌人,反杀百姓。我们无奈反抗,却沦为逆贼。幸得公子解救,才苟活至今。”

晋枢机扶着老者,“您言重了,老人家请起来说。”

那老者起身了,其他人却仍跪着,老者一手扶着晋枢机手臂,一手指着底下跪着的村民,“我们这些人,能有一口饭吃,可说全仰仗公子。公子于我们四县有活命之恩,我们虽命如草芥,却不敢或忘。”

晋枢机知道他这话肯定还有下文,因此只精心听着。

老者接着道,“只是,咱们四县和景川素来同气连枝,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小老儿活到这把年纪,孙辈子侄,在四县的有多少,景川的就也有许多,如今,咱们托赖公子偷安乱世,咱们的父母兄弟,却是身陷孤城,不知草根树皮能不能续命呢。”

老人说了这话就停下。

里正立刻拜倒在地,“咱们知晓公子仁德,求公子开恩,救救景川的百姓啊。”

晋枢机不语。

门外乌泱泱跪倒了一片,“公子开恩啊。”

晋枢机略有沉吟,突然,外面人声响动,耆长带着一队壮丁匆忙而来,晋枢机心念一动,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耆长双手递上一份帛书,低头禀道,“公子请看。”

晋枢机接过帛书,只扫了一眼便怒喝道,“岂有此理,这个畜生!”

耆长语声低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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