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等人心诡谲波澜起伏的情形下,只有寥寥数人注意到那引得藏器塔开启的修士是谁,其中自有顾夕歌。
顾夕歌隔着数百丈距离,缥缈又不在意地地望了一眼陆重光。那蓝衣法修眼见顾夕歌目光落在他身上,立刻微微扬了扬眉。
“今日之境,能留到最后的唯有顾道友与我。”那人的神识传音远远来了,清晰地好似就在耳边,“若你我为敌,顾道友要有何作为?”
“自当尽力便是,不必惺惺作态。”顾夕歌毫不客气道,“你且放心,我绝不手软。”
陆重光却忽然笑了。他眉目含光极温柔又极缱绻,一字一句说:“如此狠心,不愧是我心仪的顾道友。”
这人自己先撕破脸,却偏要怪顾夕歌心狠手辣,简直无耻。
顾夕歌立时懒得再理陆重光,他却发现有一行人自不远处而来,气势汹汹不怀好意。
为首的那个金衣修士虽然面带微笑,一双眼眸却满含鄙薄与不快。他冲顾夕歌拱了拱手,特意大声道:“我先前受顾道友所惑,平白无故交出了自己与诸位师弟师妹的入境玉牌。还望顾道友要些脸面将我们的玉牌还回来,由此才不算伤了金阙派与冲霄剑宗千年间的情谊。”
说话之人正是叶京。他此时再没有先前恭敬顺从的模样,居高临下横眉怒目,仿佛他此时面对的不是冲霄剑宗的金丹剑修,而是某个罪大恶极人人喊打的魔道修士。
寻常修士早觉得顾夕歌能够轻而易举夺得大衍派的六枚玉牌,其中定有蹊跷之处。他们听了叶京的话,立时明白顾夕歌用了何种卑劣手段。于是他们全都将先前的矜持与风度抛到一边,议论得格外大声又格外不避讳。
“冲霄剑宗当真是仙道魁首,既威风又嚣张,还能干出此等不要脸的事情。”
“我瞧那顾夕歌长得也是人模人样,谁知他行事竟然如此卑鄙,当真是看错他了。”
“呸,好一个卑鄙小人伪君子。我羞而与其为伍!”
诸多议论声如潮水一般涌来,齐齐指向那面容端丽的青年剑修,是要将他置之死地方罢休。
第94章
眼见在场修士轻而易举便被挑拨,杨虚言立刻愤怒了。他刚想开口,就被方景明虚虚拦了回去。
那蓝衣剑修虽然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一双细长眼眸却微微眯起,模样冷漠又高傲:“原来金阙派就是此等作风,平白无故诬蔑他人,简直让人不齿。”
“叶道友且说说看,我这位顾师弟在何时何地干出那等无耻事情。你将经过讲得一清二楚,在场诸位道友定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方景明三言两语,就将叶京一众金阙派弟子归为需要别人打抱不平的无用之人,不仅让叶京的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金阙派也损了几分威严,当真是四两拨千斤。
究竟是脸面更重要些,还是玄器更重要些,叶京心中依然有了几分犹豫不决。他一向之听闻冲霄剑宗万衍一脉的方景明狡诈如狐急智颇多,如今打过交道方知名不虚传。
叶京定了定心神,反而大大方方道:“正是在一月余前那座瑶光园外,顾道友胁迫我等交出自己身上的入境玉牌。此事发生时亦有一位散修在场,诸位也可问一问他。”
众修士随着叶京所指的方向,目光齐齐落在一个衣着普通瑟缩不语的修士身上。
谭云从未料到不过一向平平无奇的自己竟有此等万众瞩目的时候,他不由皱了皱眉,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顾夕歌算是谭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居高临下的一句话,谭云早就成了瑶光园中一抔新土,哪还能侥幸到了这藏器塔前?
谭云望望左边,那青年剑修却不看他半眼,只是淡漠地打量着淡蓝苍穹,好似对这污蔑诽谤半点都不在意。
这种自然而然的淡漠不由让谭云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丝恼恨,随即又被他自己立刻掐灭了。那人既救了他,他就永远欠顾夕歌一命,哪敢心生不敬?
谭云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有人神识传音道:“谭道友,你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等我要回入境玉牌后,自有你的一份。”
有人出了价钱,然而些微此点依旧不够。谭云依旧瑟缩不已好似被吓破了胆,暗地里却坚决传音道:“我得罪了冲霄剑宗肯定没活路,那枚入境玉牌我不要了,我只求金阙派能护我周全,还愿叶道友成全。”
那日顾夕歌对这人的评价极精准,所谓识时务可不就是如此?叶京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对谭云稍稍点了点头,直截了当说:“以道心为誓,违约者永世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