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他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时寒气入体无法适应,此时已经全然无碍。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准备和师父禀报一声,就出去逛一逛云唐城。

顾夕歌上辈子固然来过云唐城,然而只是走马观花般随意一瞟。那时他所有心思都在应付陆重光,且他一离开驿馆就有那死对头寸步不离地跟着,眼中当然也瞧不见云唐城半分景色。

“既然醒了,就跟我出去走走。”纪钧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显然师尊已经等了他许久。

他应了一声,又听纪钧遥遥道:“把那件狐裘也穿上。”

看来师尊全然忘了自己已经练气三层,并非凡身ròu_tǐ。顾夕歌怔了一下,依旧乖乖照做了。

顾夕歌随纪钧走在云唐城街道之上,此时暮色笼罩了整座云唐城。街边却有几盏灯光接二连三亮起,恍若流萤飞火。那些灯芒幽幽立于青铜灯座之上,虽不耀目,却能映亮方圆几丈之地,倒算件不错的法器。

纪钧见顾夕歌目中颇有好奇之色,便开口介绍道:“此地盛产一种名叫云唐的白玉,云唐城也因此得名。云唐玉质地晶莹无暇,是上好的符咒载体,有不少修士慕名来寻。”

“久而久之,云唐城也就有了今日的风光,能用几十件下等法器夜间照明。这份财力,在三大散修之城中可算首屈一指。”纪钧扬了扬眉,面上忽有一分奇异之色,“那法器周身却有刻有六十四道无形符咒,若是谁心起歹念出手带走,自有城主府的侍卫追踪而来。”

顾夕歌虽知自己师尊博览群书兼之行踪颇广,可他却没料到自己师父连云唐城中一盏街灯上有六十四道符咒这类琐碎的小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不由暗暗有了个猜测,却并不言说。任由纪钧带着他穿街绕巷,来到了一座荒废许久的宅院前。

那宅院五进五出很是气派,朱红大门边还有两尊一丈高的白玉麒麟。只是那麒麟不仅里倒歪斜还被风吹雨淋许久,颜色暗淡无精打采,半分祥瑞之气都没有。它们就如同这宅院一般,早已落寞了百余年,再也没有当初的气派。

纪钧伸指一弹,一团柔和微风将落满尘埃的匾额擦了个干干净净。那纪府两个金色大字,映着灯光忽有了三分恍惚的富贵之感。

他静静在门前立了一刻钟,开口道:“走吧。”

“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

有人提着一盏灯,自道旁缓步而出。那盏灯青铜为底白玉为托,与云唐城的街灯十分相似,却精致许多。他年约二十容貌清俊,乍一看与纪钧有五分相似。更像的却是他们的气度,一般的气定神闲宠辱不惊,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堂哥,我一直完完好好留着这院子,两百余年也没人敢动过。”那人语气平平,却有压不住的恨意。

“否极泰来盛极而衰,天意如此谁又能抗拒?”纪钧连眉都未曾皱一下,他淡淡望了那人一眼,转身欲走。

“好一个太上忘情的剑修,连自己族中的灭顶之灾都懒得伸一根手指头。”那人刺了纪钧一句,目光却森森瞥向了顾夕歌,“倒不知你对你的徒儿,也能否绝情到底出手不救?”

“你若想死,大可一试。”纪钧答得平静,可这份平静越发激怒了那人。

他微微眯细了眼,眸中似有暗潮涌动。那暗潮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忽然扬眉笑道:“可怜这孩子,跟了一个没心肝的师父。练虚至大乘却有三灾五劫,唯有心魔之灾最难缠。若他成了你的心魔,你是否会用师恩要挟,让他自行了断?”

那人话音未落,顾夕歌就平静答道:“如果我成了师父的心魔,我绝不会自行了断,却会与师父拼尽全力一战。若我胜了,师父的道便由我继承。若我输了,便替师父消去一灾,死得其所。”

此言一出,那人已然惊愕。纪钧一个年仅八岁的徒弟都有这等明悟决心,冲霄剑宗果然名非虚传。难怪纪钧入了冲霄剑宗,就从此六亲不认全无人味……

那人眼见什么事情都没干成,反而痛快地拱了拱手道:“后会有期,愿你终有一日死在你这徒儿手上。”

这人扔下这句恶毒诅咒之后,就提着那盏灯缓缓消失了。乍一看背影,却与纪钧像了七成。

恨一个人,却将自己活成了他的模样,倒不知是恨入骨髓还是记得深沉。顾夕歌望着那人背影,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悯。

纪钧既没有称赞顾夕歌应对得体,也没有对那恶毒诅咒做出一点回应。这剑修依旧静静立在原地,似山巅一株劲松,风吹不动雷劈不倒,好像刚才的事情与全然他无关一般。

“我猜师父一定偷拿过云唐城的街灯。”顾夕歌道。这孩童漆黑眼眸映着灿然灯火,明亮如星。

“如何算得上偷拿,只是好奇罢了。”纪钧压了压顾夕歌颈边狐裘,让那张晶莹小脸彻底露出来,“不过一刻钟,我就还回去了。虽然城内侍卫依旧找上门来……”

“挨骂的人一定不是师父。”

纪钧终于笑了,他眉间郁郁之色忽然一扫而空,平静道:“替我挨骂的就是我的堂弟,那位咒我不得好死的纪钊。”

“难怪他讨厌师父。”顾夕歌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

“不过无关之人,爱恨皆枉然。”纪钧睫毛微动,“人神好清,而心扰之。”

纪钧忽然俯身将顾夕歌牢牢抱在了怀中,这孩童身形幼小骨骼纤细,羸弱得好似一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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