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宣痛苦的用手去把李舜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脸色已经逐渐变青,向来清澈而明亮的眼底也因为血液滞留而渐渐暴起血丝,纵使眼睛瞪得老大,可眼前依旧是一阵一阵的发黑,比夜更黑。
“朕是皇帝!何谓帝王?何谓圣心?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都是警告世人不可恣意揣度圣意、恃宠而骄。如今你揣错了意、下错了注,该当何如?”
他真的要杀我!
泪水自若宣眼角滑落,李舜模糊不清的身影在他跟前摇曳,却再也看不出其中的温情,徒剩下帝王的冷漠。
真的是下错了注了。
他以为李舜多少对他有情能原谅他的无理;他以为一些不大不小的放肆李舜能既往不咎追究;他以为李舜是个君王,但更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以为李舜至少还是他生生父亲,至少虎毒不食子。可他独独忘了那四个字——君心难测!
“我不想——你和哮天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更不愿意你、你和哮天中有人要死,如果、如果伤你一臂能换哮天一命,那我便做得毫不游移。其实、其实,不管你们是谁,能救的我、我都会救……”
一段话,若宣说得痛苦万分,紧箍在他脖子上的手却不见松,气息愈弱,泪水愈流愈多,不觉间已将他的侧脸打湿了一片,大滴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滴在李舜掐着若宣的左手上,骤然散开。
卷二 出嫁篇 第三十五章
意识在逐渐远离,李舜气极的脸也已经辨不清面目,顾宝宝曾经下定决心上辈子糊里糊涂的丢了小命,这辈子怎么也得活个长命百岁,没想这次死得依旧这么挫
叫人给掐死的,叫亲爹给掐死的!
唉,光看李舜那张脸,多好看啊!却不曾想人美心毒,竟然真的下得了这么狠的手,早知道、早知道老早就干干脆脆的嫁了鹭南,软磨硬泡的要他带自己去游山玩水,那这一切的一切大概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鹭南——鹭南——
我都还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就要先走一步了,我死了,能在你心里停留多久呢?
“鹭南……”
若宣无意识的叫出了鹭南的名字,李舜目光忽然一暗,掐着宝宝脖子的手松脱,已经完全昏死过去的宝宝便一下子倒进了他的怀里。
“临死前想的都是安鹭南,你和他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了吗?”
李舜喃喃自语着,打横抱起若宣向卧房走去,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帮宝宝细细处理好伤口后又弄醒了夜雪,将沉醉的解药交予夜雪便连夜赶回了宫中。
夜雪依照李舜的交代,先是去事发地点处理了血迹和断木,而后再将解药给众人挨个闻。
大家醒来之后只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稍微有几个机警的不放心少夫人的安仝,在宅子里巡视了一周,又看若宣在屋里睡得正香,因此才没有过多怀疑。
睁开眼的那一刻恍惚自己在做梦,半熟不熟的床,半熟不熟的天花扳,半熟不熟的房屋摆设,这里分明还是自己新住进的房子,难道我没被李舜掐死?
若宣惊喜的在自己的脸上又摸又掐,皮肤上传来的痛感一阵一阵的明明白白告诉他,他没死,还好好的活着。
手上的伤口已经不知被谁细心的包扎过,纯白的纱带一困一困的缠绕在手上,最后再手背的地方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少夫人,该起床梳妆了,再半个时辰少爷就该领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夜雪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长长的一排侍女,打扮用的各样东西一次在她们手上拿着,那些丫鬟们各个笑靥如花,若不是手上的伤痛捉醒着,若宣甚至要以为昨夜那场生死厮杀根本不过梦境。
夜雪果然是个演戏高手,昨夜分明已经暴露了身份,这会儿却依旧能够旁若无人的笑着,根本看不出一点心虚,也完仝没有担心若宣会追究或是将她扫地出门的样子。
“少夫人还赖床么?真的该起了,误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夜雪轻柔的将若宣扶下床,若宣眉头一皱,突然伸手恨恨的将夜雪的手一掌拍开,把所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徒留下装扮新娘子要用的东西。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在生气么?夫人可从来没对下人这样发过火呢!”
“呵,估计会马上要嫁人,有些焦虑吧!少夫人还是小孩子,咱们得多担待着点。”
夜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被拍痛的手,不以为然的一笑,领了众丫鬟在门外候着,等待若宣的传唤。
若宣自己换好了衣服才放众人进来,之后上妆、梳头,这样那样,其中的繁复程度不再话下,丫鬟们倒是细心得很,巴不得一双双妙手把若宣扮成个天仙,倒是若宣,弄好之后是头也痛,脖子也痛,腰也痛,腿也痛。
才整理妥当没多久,鸢儿便屁颠屁颠的跑进门来,大喊着:“迎亲的队伍来了,少爷今天好帅好帅!”
大家一听少爷来了,出去迎接的去迎接,留下来的人赶紧给若宣盖上红盖头,牵着新娘走出门去。
鹭南骑在绑了红花的马上,一见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里便立即下马迎上前去。
若宣披着红盖头不大看得清路,只能由丫鬟扶着,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窃笑,他立即感觉到原本扶着自己的那双小手将他交托给了另一个人,那样的手形和温度,如此熟悉,必定是鹭南的。
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低下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任那双手牵扶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