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轻抬眼,入目之景,让婢女手中巾帕掉在了地上,鼻尖一酸,秋水明眸荡漾出水波,她口张了张:“庄……庄主,您,您终于醒了!”

泪珠顺着姣好的脸庞滑下,婢女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转身跑到门口大喊:“李管家,李管家!庄主醒了!庄主醒了!!”

婢女是习武之人,这一声大喊,让整个山庄都轰动起来,李管家更是不顾形象运起轻功快速的到来。

李管家快步来到床前,看着男人,难掩激动,手颤抖着抬起想要去触摸男人的额头,最终恪守本分,双手紧握:“醒了好,醒了就好!庄主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坐在床上的男人看了李管家一眼并未开口。

李管家看着自家主人脸色虽是苍白,想来也是这沉睡许久的缘故,转身吩咐侍婢居住庄中的大夫请来,又让人去煮些粥来。

庄中仆人到底训练有素,初听主人醒来的惊喜而惊慌的神色已然沉淀,有条不紊的散去,各自行动起来,他们可以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男人有些疲软的靠在床柱上,垂眼看着盖住自己身体的玄色苏绣织金锦被,面无表情的看着,然而眼中藏着迷茫,男人握了握自己的手,放弃般闭上眼开口:“李伯,我已无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管家热泪盈眶,已是花甲的他,早将这个从小照顾大的男人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样了,如今男人能醒来,他十分高兴:“无事无事,老奴能帮到庄主,是老奴的本分,庄主若是累了,喝过粥便歇下罢。”

男人点头,便不再言语。

又经数日,时值莺月。

在床上躺上几日,未可下床走动,男人只能吩咐下仆寻书而看,古风古色的建筑,与之异同的说话方式,堪称身经百战的男人瞬间明白了自身立场,少言多观,又有脑中记忆,不出几日,男人已是安然。

古时娱乐不多,且他又非玩乐之人,只好看些书籍打发时日,庄内古籍颇多,大多枯燥乏味,若是以往,男人早是将书抛弃,寻些他感兴趣的了。

此间侠客繁多,杀人放火虽有官府追拿寻凶,然江湖朝廷水火不容,侠客又岂是会循国法行事,若是仗义心起,手下便是染了血腥,而男人手中自非干净,死于他手岂是少数?

不需多想,此刻的他若是离了山庄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曾寻死,也便是逃避现实,现今已是新生,他如何会舍去生命?自当寻回满身武艺,方可活,大抵是原主之顾,耐着心思,不过数日便是将书房看去三分一。

雪白衣衫,雪白长靴,雪发发带,乌发俊颜,称之美男子也不为过,男人看镜而观,只道不愧是远山冰雪般的剑客,风姿只怕唯一人可比肩,事实也便如此。

两分相似,七分冰冷,一分迷茫,说到底,他尚未习惯。

天朗气清,阳光泼洒大地,直晒的人暖洋洋的,许久未出屋的男人忍下抬手遮日的冲动,只是看了看长廊,抬步便走,身后侍剑捧剑而行。

所谓梅园自当满园梅树,然而却只是稀稀疏疏的植了数株梅在四周,流水潺潺,颇为动听,立于亭内,男人远观崇山峻岭,飘飘渺渺似虚幻。

他是剑客,使剑的剑客,他握了握右手,手随意一抬在腰间一摸,只是空荡无物,男人本该剑不离身的,但他的剑并不在身边,一种空虚在心口蔓延,说不清是他的感受,还是他的,只是他也该选择了。

是一庄之主,万人敬仰的剑客?亦或龟缩一角,不听他物,只为享乐?

他该是怎样子的人?在抛去来自环境的束缚之后。

男人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只是后来他突然不想了,他本就不是文艺青年,需要去纠结什么,他就是他,既然得了一段新的人生,便该好好的活着,没有那些无谓的烦恼,现今他只需要活下去并且肩负起他的责任就可以了,他本来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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