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空桑擎着一把缃黄绘翠竹的油纸伞,一袭广袖白衣,一看逼格就很高。
千乘:“那这种不大不小的雨呢?”
郁空桑缓缓回头,面带微笑,正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你不说话能死吗?”
盗业听话地封了千乘的嘴,千乘对这种狗腿的行为大为愤恨,两人又打了起来。
郁空桑把油纸伞向上一抛,孟极兽骨在青色的伞面下发着柔和的白光,四散着照亮整个庭院。白衣一跃,踏上伞顶,荀衍只看见翻飞的衣袂在清风里遨游。
忽然有一声奇怪的猛兽长吟,一个大猫一样的身影浮现在伞下,它慢慢降落,最后落到了地上,前肢屈起,慵懒地往地面一趴,消失了。
天空中的异象也就此结束,停歇的积雨倾盆落下,打了探头观看的千乘几个一头一脸的水。郁空桑举着他的小黄伞,穿着他的小白衫,把视线钉在他身上。
荀衍只能夸他:“这个特效真好看。”
看起来效果不怎么样,郁空桑并不满意,仍然直勾勾地瞧着他。
荀衍只好继续:“你这衣服真好看。”
郁空桑得了便宜是一定要卖乖的,只听他说:“我本来不想穿的,但毛衣长裤施法太过违和。”
荀衍点头:“知道知道知道。”
不过荀衍是真的第一次见识到高魔,那种小手一挥,就能改天换地埋下阵法的手段真是太酷炫了。
“衍衍衍衍,”田田看完了表演坐不住了,“今天我们上街吗?”
荀衍一只脚都踏上楼梯了,闻言只摆一摆手:“不去不去,下雨上什么街。”
田田十分委屈,怯怯地说:“那……赶个集也行啊……”
这话荀衍就没听到了。妖精们出门的行程就这么被天气耽搁了,一个个心里好生气,没发牢骚呢,就被郁空桑赶回土里了。
“雨天这么浓的灵气,不想着修仙上什么街。”
于是又不情不愿地扎好根,不情不愿地修起遥遥无期的仙途。
刷完微博,荀衍不敢玩游戏,不敢看新的,怕好好的一天就这么浪费了。他跑上空旷的玻璃房,果然看见郁空桑坐在一张摇摇椅上。
郁空桑出去买了一趟手机,还带回两张一看就很舒服的摇摇椅。
“不是偷的吧?”荀衍疑惑。
“哪能呢,建国前成的精,我也是很遵纪守法的。哪像外头那几个超生。”
“那是抢来的?”
“当然是买的,一张一张真币买来的。”
荀衍又想不通了:“你哪来的钱?当你那些家当?”
郁空桑不解:“你觉得我用得着?认识的人那里拿的。”
“哟,”荀衍怪里怪气的,自己都笑了,“你还认识‘人’呢。”
郁空桑当然认识人。修仙的又不止植物一类。今天荀衍上来,就是为的郁空桑认识的修者。
“上次那个主角的故事,还讲不讲了。”
“讲讲讲。”郁空桑呷一口茶就要说。
“我也想听!”
“我也要听!”
“下来讲下来讲!”
既然观众呼声那么高,郁空桑也半点不扭捏,领着荀衍就到了院子里。又是摆小桌茶盏,置躺椅,又是遮雨透光地设了一层无形的大伞,殷勤地请荀衍坐下,才十分惬意地开了嗓。
“初识不见山,我以为那定是一个名门之徒,亦或望族之后。他好与人交,朋友遍布,性格十分爽朗。”
“那他一定不是咯?”千乘多嘴。
一把扇子飘到他叶子上,敲过他的头,回到了说书先生郁空桑手里。他总觉得哪里少了什么,现在握着扇子,行头终于圆满了。
不见山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名字。一群铁线草刚刚成精,不晓修炼,凭借的是灵气和运气。他们在一方小天地里,看得见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土地,见过雨水,见过飘雪,见过决起而飞扶摇直上的风。
不见山在这小天地的最下方,雨水供着他,雨水里充沛的灵气也供着他。
有修者路过,言必谈及此山的巍峨。不见山和同族不知道,什么叫做山。
最上头的铁线草长啊长,突然有一天开口道:“我见到路过的人说的山了。”
“像他们说的那么高吗?”
“是的,高,像天一样高。”
一株又一株铁线草往上生长,每一个都为他形容起那山的高大巍峨。而他没有看见,他离小天地的顶端太远了,比所有人都远。
他非常急切地吸收着露水雨水和灵气,不理昼夜。终于所有的铁线草都看见了山,最底下的他也伸出头来。
那山真高,直直耸入云霄,又绵延数百里,一座又一座。
而他,在一个相比起来无比渺小的坑里。
“咦,”郁空桑看着手机,“十二点了,先吃饭下次再说吧。”
荀衍怨念:“你要是坑了我会咒你变太监的。”
郁空桑好脾气地说:“放心吧。”
拆台的又来了,周裳道:“成精的植物不打算留后,太监不太监的有什么要紧。”
荀衍:(ノ=Д=)ノ┻━┻
但是这种拿人类想法去衡量妖精的习惯性的行为实在是太难改了。
雨后的夜里,空气清新如野,仿佛置身远古森林。
静悄悄的村落,静悄悄的院子,连远处的狗也不再交换。此处夜间无人,多田地,多坟茔,祖祖辈辈皆休眠于此,小偷也不在夜里冒险。毕竟白日也甚空旷,偷窃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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