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郁空桑在背,荀衍半点都没有背负全世界的情话性自觉,只觉如屡平地,轻快如风。刚才还万分嫌弃的粗野景观,此刻也全是人间意趣了。他凝望这一片荒野,甚至想到这或许也是山水画家们所曾见到的景观。
如此轻松地行了一路,走平地都绝对累了的荀衍问领路妖精:“还要多久啊。”他的外套已经盖在了郁空桑身上,而自己只穿着一件长袖。
梁春站在高处往前眺望:“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
时间段名词一下压垮了荀衍的骨头,他膝盖一弯差点没站住。要是半个小时他也咬咬牙过去了,也不是不能忍。可他如今已经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整日玩手机做饭的身体实在是撑到了差不多的极限。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跟着走这一遭。
“我下来吧。”郁空桑拍拍他的胳膊。
“你又不重。”他挽留。
郁空桑还是坚持从他背上下来。荀衍不想那样形容,但真的就像一条泥鳅,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背对着荀衍,示意交换位置,由他来背着他。荀衍眼睛贼亮,开开心心地跳上去了。
目睹了一切的周裳疑惑不解:“谈恋爱都这么无聊吗?”
梁春摸摸他的头:“阿裳啊,你这题目有点超纲了。”感情这方面的问题,他还赶不上现在那群小学生呢。
队伍里郁空桑代替了荀衍,带路者也跟着加快了步伐,一个小时后,这些人就到达了所谓的二牙山。
“这片都是二牙山,渔樵说过。”
太靠近山区中部,周围也没有水源,不适合种植,因此不被别人熟知。小山头的命名并不明确,一片四五座共用着同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太近了,山上长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同,就一起叫了,没有人想过把它们区分开,现在更不会有。”
郁空桑满目空灵,不知目光飘向何处,须臾,指向一座平平无奇的山:“那一座呢?”
梁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带有怀念意味地说道:“是我和阿裳以前住的地方。”
周裳:“渔樵死后没多久,我们感应到衍衍的气息,然后就没再回来过。”
这座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要真说有,那就是比其它山更普通。梁春对着一截枯死的树根捣鼓了好一会,一扇粗糙的木门便在众人眼前显现了。
“辟虚楼阁?”荀衍终于见到了妖精们一直说的名词。
梁春摇头:“楼阁算不上。”
打开门走进去,便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其中引日月星辰,云空土地,一株参天的老树屹立中央如枯骨。
梁春继续介绍:“据渔樵说,是当年有个修仙者点化的它,还告诉他辟虚之法。只是最后辜负了,它没能化成人形。”
他抬头看,那棵老桑树已经这样高了,遮蔽着他和周裳,一年又一年。
“去年入冬后,它说睡一觉,到现在都没醒。”
荀衍天真地存着或许还剩一口气的想法,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也明白了这纯粹是一场妄想。可他确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人类,最最偏爱大团圆的俗套结局,于是他想起电视剧里力挽狂澜的那些诡秘莫测的起死回生。
郁空桑却道:“死了就是死了,初神也救不了。”
这太绝对了,荀衍想。“你见过初神救人吗?”
郁空桑奇怪地笑了:“它大概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第一次见郁空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与情绪,是一种带着半分犹疑的嘲讽。荀衍回忆起他所听过的初神历史,那个唯一被修仙界承认的开天辟地的神,或许真的,比人类和妖精们都更无能为力。
郁空桑这些天里不止一次猜测,所谓的初神,即是秉持着固定规则的天地意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见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如同古往今来千千万万听信神话诗歌的愚昧人类,被编造的故事所欺骗。
古老的桑树遮天盖地,从枝桠的缝隙里投来日月的光辉,树下是一棵棵凡草。山地贫瘠,方圆几十里能够出两个梁春这样的妖精已是难得。被抢尽灵气的其他草木更是完全没有了成精的可能。
“爷孙”三个就居住在这里,一住几十年,老树孤寂的一生在这几十年被点亮。有些时候很难说一些机遇是好是坏。如果那修仙者没有点化它,也许它就不必受这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孤独。
“走了修仙这条路,就要看淡生死。”郁空桑总是这样残酷不留情面,只是对荀衍偶尔会克制一点。
梁春周裳都没说话,算是一种默认。修仙与孤独,与离别,本就是伴生关系。
可荀衍想,如果修仙代表不可逃避的孤独,那他一定不要修仙了。
就凑活着快乐地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
多了一个收藏,今天也很开心
我问一下啊,每次我改错别字的时候你们会看到更新提醒吗?是伪更吗?
第24章 王八精
得知山间灵气的贫瘠程度,郁空桑很快对梁春老家附近进行了搜索。手段很迷,至少在荀衍看来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就告诉他们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小山坳,看起来十分隐秘,干枯的杂草还站着,足又一米多高,春天新生的绿色贴在地表。
郁空桑嗤笑一声:“听师兄说,悬青最后躲到了一个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