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沉睡的原因吗?”郁空桑问。
沉睡这个词非常西式了,荀衍不自觉地想起童话里的睡美人,不小心脱口而出:“是诅咒吗?”
“……”
“这么一说也算吧。诅咒。”比撕心裂肺还要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回忆泛上心头,他仍面不改色。
“我之前说过的,一个锁灵法术,其实是新时代的起点。”
所谓灵,即是能够修仙的魂魄。在悬青之前,魂魄离体只有三种情况。人死后,魂魄转生,或者雷劫过后,身体随风而化,魂魄升入仙界。最后一种是没有被证实的假设,人们猜想初神和仙人类似,以魂体为形态存在,所以才会千万年来没有人曾见过。
“魂魄离体能做的事太多了,像人类的火,又像人类的电。”
锁人魂魄为己用是自私,是邪佞。可如果不伤害到他人,那就是创世纪的修仙革命了。没有能够检测和阻拦魂魄的法术与工具,离魂者就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一个又一个禁地、试炼场所,甚至轻而易举地进入远古传承之地。世界在第一个离魂者面前,是透明的。
是否可以夺舍?能不能以木石作为另外一个身体一求长生?或者跻身于没有开蒙的生灵,寻求一具更有天赋的骨架?
长生,更好的天资,更优秀的资源……每一项都让千年的修仙者们趋之若鹜。
亘长的寿命可以承载较人类修者更高的修为,更高的修为带来更长的寿命,但是,寿命终将有限,玄龟白杨者,也不过两千余年。只有成仙,才能够获得永恒的生命。
但如果在人间亦能永生,还有多少人会追求前路渺茫的飞升?于是离魂的研究在修仙界进行得如火如荼,寂静无声,比之跃进之时的大炼钢也差不离。
“这……”荀衍惊讶,“这也太惊人了。”
如果这样的时代真的出现,那世界绝对是全民修仙了。接下来会是什么样?人口的只增不减,资源的寥寥无几,修仙界的规则开始变得残酷,用杀戮甚至战争来控制日益增长的人口,平和日益激烈的矛盾。
荀衍像看一部发展着的史诗,尽量从客观的角度去展望那个没有成型的世界。残酷,肆意,自由。连风多少刀割般的冷肃味道。
他发现自己的血不知何时热起来了。
“很振奋吧,我也是。”
郁空桑在这个前进的行列里。
“悬青走在最前方,不见山的态度也十分坚决,师兄不用说,连念久那样一个偏爱安稳的性格都在他师父信怜生的制止下悄悄地做离魂幻象。”
“我怎么敢,浑浑噩噩泯然众人。”
天才们的尊严在愈发清醒的认知中筑成一件锋利的武器,驱赶着他们朝向充满荆棘的高山进发。
不见山有最好的悟性,最百折不挠地韧性。悬青是公认的锁灵第一人,二百余岁逃脱掉十余位千年修者的追捕。念久,他有最好的老师,最有潜力的象师和精神系修仙者。
在这几人里的郁空桑当然不可能只会吃喝玩乐。只是平时他最谨慎,可这一次,他比谁都大胆。
灵魂被自己一丝一丝抽出的剧痛让他无法回忆这一段,每一次想起,都像是又一次经历。悬青窥天机时尚偷偷摸摸,以这个遮,以那个挡。明目张胆的郁空桑朝天机□□的身躯直直望去,被耀眼的光芒刺瞎了双眼。
“我失败了。可我也成功了。”
即使失败,这样的经历与成果也要被隐藏起来。每一个尝试的人都被盯了起来,尤其是郁空桑这样有潜力的,还和悬青有交情的人。尽管他的魂魄只离体飘了一息就脆弱不堪,弥弥欲散,但他做到了。不愧是天才的一群人。
只是结果很惨痛,师祖取了所有的收藏,师兄又找到所有能信任的不能信任的朋友,或求或骗或偷地扒拉了一大堆据说能够修补滋养魂魄的宝物。而他自己,也足足睡了九百年,不小心就睡成了千年老妖。
他珍贵的九百年啊。
“所以说,你尽可以放心,不会再出现我这样被天地意志感应时漏掉的修仙者魂魄了。毕竟,”郁空桑安抚他,“哪来那么多我这样的天才。”
荀衍:“……”
“又因为现在灵气稀薄,修炼速度下降得很是离谱。休晋这样的五百年,我一个能打一百个。”
荀衍非常敷衍地啪啪啪鼓掌:“厉害厉害。”
郁空桑前面说得热血,中间说得凄楚惹人怜爱又让人赞叹,结束得很轻松随意。荀衍的忧虑一下子被抛掉了,不管怎么样,掌握着力量才能更理智地面对未知。
心情轻松起来,口舌就开始躁动。他疑惑于自己的饥饿,犹疑地问郁空桑:“我昨天吃饭了吗?”
“吃了。”
“那我昨天刷牙了吗?”
“刷了。”
“刷了为什么我嘴里还有甜味?”
郁空桑眨眨眼:“那就没刷。”
扯谎不成就干脆承认,坦诚地叫荀衍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认命地赶紧刷牙洗漱去。
妖精们少见地没有在早上睡觉,小的们玩着从悬青那里搜刮来的赃物玩具,乐声响彻整个院落。
“你看我的,”千乘说,“我有十圈。”
盗业撇嘴以示不屑:“我十一圈都快出来了。”
田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瞧瞧自己手上的两个小圈,就放下八音盒去玩灵力投影具现小马了,活生生的3d效果。
今天比全体不睡更奇怪的是砖头和大妖精们,他们和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