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泷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记得自己当时的确是将他的魂魄给毁掉了的。
叶惟远唇边浮起个自嘲的笑,“你大概是把我小叔叔的魂魄当成我的给碾碎了。”
生怕叶泷水不信,他又补充道,“莫要怀疑。拜你所赐,他的魂魄碎得根本就入不了轮回,就算要收集起来拼凑好,最少也要千百年的功夫。”
他原本是两魂一体,而代替他承受了叶泷水酷刑的正是叶高岑。
“既然都来了,那就走吧,去前面看看。”
不再专注于那饱受摧残的石楠叶,叶惟远比了个请的手势。
念着叶惟远也奈何不了他,叶泷水没有当即与他翻脸,拂袖走在了前面。
在他的身后,叶惟远发出一声幽冷叹息,旋即跟了上去。
“把本座带到这鬼地方,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是说我什么都没打算做,你信吗?”
叶泷水冷哼一声,自然是不信的。
他们的影子被天边的斜阳拉得老长,在幽邃的冗长走廊里周而复始。
“我早就猜到你不会信。”叶惟远轻声呢喃,好像在自言自语,“罢了,没什么区别。”
说完他便不再无话找话说,只是和叶泷水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夹岸的豆梨开了。粉白的花瓣织锦般铺满了水面,于微风中泛起浅浅波澜。
“到了。”
见到这幅光景,饶是叶泷水这样冷心冷性的魔头,也愣怔了片刻。
不论多么不愿意承认,在这庭院里和叶琅瑄一同度过童年是他生命里最绮丽,最温情的岁月。
春日将尽,林荫茂密,满庭飞花,旖旎得都有些醉人了。
“叶泷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太过于傲慢了。”
叶泷水猛然回头,却怎么都找不见叶惟远的身影。
他们来时的路消失在一片大雾里,或者说,只剩下这一方庭院是完好的。
这里就如空中之城,海上孤岛,与世间其余所有相隔绝。
“叶惟远,我既然能将你那叔叔的魂魄碾碎,也能要你消失于这世间,出言挑衅前你最好想清楚了。”
发现在这只有灵体的幽闭空间里使不出自己的拿手术法,叶泷水不由感到一丝焦躁。
只是他绝不会把这份不安表现的脸上,告诉叶惟远自己的弱点究竟在何处。
“若是没人说过,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循着声音找去,叶泷水这次终于看清了叶惟远的藏身之处。
不堪花朵重量的藤蔓垂下来,将叶惟远的身形遮住大半,只露出小半张面孔和衣角。
他看也不看一旁的叶泷水,细细端详起开得过于盛烈,已近乎萎谢的花朵。
“像你这样的人,太过于傲慢,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强大,你总有一天会败在这上面。”
“要是打从一开始,你对我有些警惕,不肯跟我来,我可能真的奈何不了你。但你既然跟我来了这个地方,剩下的就由不得你了。”
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站立的这一小方土地。
“你……”
叶泷水话还未出口就是一阵可怖的天摇地动。
从外缘开始,这方无根之土渐渐崩塌,显出底下的深渊来。
他只惊慌了最初的一瞬就冷静下来——雕虫小技,又怎么困得住他?
“你不会以为这种小手段就能困住本座吧?”
与叶惟远这种手段稚嫩的年轻人相比,无论是力量还是处世经验,都是他胜出一筹。只要让他逃出去,叶惟远就必须得为这样耍他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