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痕也沉沉回视,目光流转,似有千般疑问,万般不确定。沉默许久,他忽然轻轻吐了一口气,仰头靠向身后的椅背,低道,“罢了,既如此,那我便帮你这一次。希望,我这次没有做错。”
夜里总是最难熬的。虽已近夏,可寒蛊附着的身体,无论何时都只会觉得冰冷。
胃里又开始涌动起来。每每到了午夜,胃里的蛊虫总要肆虐一次,只是他从来都独自忍受,从不曾让任何人知道。
闭目躺在床上等着承接体内那越来越频繁的啃噬翻搅,冷汗渐渐溢出,他抬手握拳抵上,微微侧身蜷起身体,腹部一片冰冷纠结,薄薄的皮肤下面,便是轻微翻涌着的胃袋。
“恩......”无人的时候,他才敢咬唇微微溢出那一抹呻吟,只是很快又被压下,继续含在喉间,再不任脆弱浮现。骨节突出的手掌,不时的变换的摊掌和握拳的姿势,用力顶着胃部,意图强行压下胃袋中那些越发繁衍的蛊虫的涌动。
体内的蛊虫每三个月便繁衍一遍,如今,只是凭着他的内力和韩墨的金针,已经快压制不住它们了。等哪日这些蛊虫冲出胃袋袭遍全身,到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会冰冻,瞬间便会死亡,神仙难救。而若不幸在那之前,这些蛊虫已然咬破了胃袋,那他便可以更早解脱了。
无边的寒意从身体的最深处蔓延上来,胃里的肆虐渐剧,无数蛊虫似开宴会般欢腾跳跃,拼命啃噬着他脆弱得胃壁,他用力咬住棉被的一角,弓起身子,膝盖连着手掌狠狠顶进胃里。
无边无际的疼痛,冰冷到麻木的寒意,意识早已不清,他只能凭着本能用力顶着,按着,颤抖着...........
一双微微颤抖的手将他轻轻搂起,用力的抱在怀中。一滴晶莹水珠映着窗外的月色滴上那苍白如纸的脸,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秦惜早已痛得意识不清,抱着他的人却清晰的感觉着那疼痛,那从心底直接涌上的疼痛。
单薄的被冷汗浸透的身体被紧紧的拥住,怀中的人在颤抖,痛得打颤,即使被抱着,也本能的侧起身,竭力蜷身,用力抵着腹部。
抱着他的人也在颤抖,心疼的颤抖,怕得颤抖,用力将自己的手掌伸到他冰冷的掌下,竭力想替他暖一暖那冰冷至极的部位。
周围渐渐有暖意涌上来,虽是杯水车薪,完全抵不过体内那冰寒若死的寒意,可是他却蓦然觉得心安,渐渐放松了手下的力道,由着那片暖意袭上自己的胃腹,仿佛带着无尽的心疼和不舍,细细的一下一下轻轻揉抚。
身体也被暖意环绕,是中寒蛊以来,或者是更早以前便再未感觉到过的暖意,如涓涓细流般能蔓延到心底的暖意。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寻常,可他却分不出半分力气起来抵抗,是这暖意太诱人,而他,太需要这片温暖。
掌下冰冷栾动,仿佛有无数小人在底下操练一般。秦惜很瘦,腰很细,伸手一摸,便能摸到胃袋的情况,稍微一揉动,便能摸到上下咯人的骨头。向云扬心里痛到抽搐,狠狠咬着下唇,到底要多痛,才能让这个如此坚强的人失去意识,如此柔顺的偎在他怀里颤抖?
清晨,一缕阳光从紧闭的窗缝之中穿过,带着窗外轻微的鸟鸣,惊动了正从酣梦中慢慢清醒的人。
意识渐渐清晰,昨夜昏沉中的感觉逐渐回笼,感觉身边异样的气息,他忽然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庆幸眼前什么都没有,一个声音便蓦然响起。
“嗨。”向云扬微笑的大脸忽然出现,眼底淡淡的青影和眼中微重的血丝,显示此人一夜未眠的事实。只是看他那张笑脸,显然对此刻的境况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