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随从带着刀,不苟言笑。明明瞧见了他们主仆二人,却无一人搭理。吴了哼道:“偌大的府上竟没个懂礼的人,少爷,让我去。”
他打量了几人,寻了一位个子稍矮小的,硬气道:“我们少爷是你家少爷的同窗,快去禀报。”
那人眼睛也不抬,倒像是没听到的样子。吴了急道:“没听到吗?我们少爷和你家少爷关系匪浅,若是被你家少爷知道你如此怠慢我家少爷,小心你的饭碗!”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却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快滚。”
“你……”吴了撸起袖子,“你是听不懂人话怎的?我们少爷……”
他话为说完,便被踢了一脚。吴了身形不算瘦小,但毫无防备之下,还是摔出去好远。顾映桥连忙扶起他,“没事吧?”
“没事,少爷。”吴了的肋骨疼的发颤,却不愿少爷多担心,只好拼着力气爬起来。“少爷,我没事。”
顾映桥瞧着他额头上浸出的汗珠,怒气冲冲的拼上前去,“怎的威国公府的下人如此张狂,不怕辱没了主子的名声吗!”
一旁年长些的侍卫冷声道:“每日拜见威国公的人不计其数,你们既无官职,又无拜帖。堂堂威国公岂是说见便能见到的?”
顾映桥见他说的在理,明白是自己理亏。便道:“是我等失礼,威国公乃一国栋梁,人人敬仰,不敢轻言启见。但我今日此行,是为求见逢佳公子,还望通传。”
那人又道:“既是我家公子好友,难道不知我家公子的规矩?”
“什么规矩?”
那人冷笑道:“无可奉告。”
“什么规矩,少爷,我看他们就是存心刁难?”
顾映桥皱眉,低声恳求道:“我见你家公子有重要的事相商,还望这位大哥告知。”
另一位面善的侍卫见他一介书生,文质彬彬不愿刁难,提醒道:“你快走吧,我家公子并不住在这里。”
被轰出周府后,顾映桥带着吴了去吃早饭。虽说心里还惦记着逢佳,可饿着肚子也是没办法思考的,何况他们一路奔波,早已饿的神志不清。
他们进去的酒楼十分豪华,虽然时刻尚早,内厅却早已坐了满了客人。老板见他是外地人又出手阔绰,特意在二楼安排了一间雅间。“公子从哪里来?”
顾映桥毫无防备,笑道:“清州。”
“清州,”老板打量着他的穿着,“公子通身贵气,不知令尊官居几品?”
“我家老爷……”
“吴了。”顾映桥打断了他,笑道:“家父只是一般商人。”
老板明白他有意隐瞒,便不再多问。吴了却很奇怪,瞧了顾映桥好几眼。若是以前,他巴不得人人都来问他,好显摆自己的家世。可如今,别人主动问起,少爷却不想提及?
“老板,我想向您打听个事。”
“您说。”
“你可识得威国公家的世子?”
老板眼睛放光,“您是说金玉公子?”
顾映桥忙道:“正是。不知您可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他?”
“这个吗?”老板皱起眉,吴了见状,递了一袋钱过来。“这怎么好意思。其实金玉公子以前倒是不难见到。城北有家七律阁,聚集的都是一些当代造诣极高的乐师。金玉公子极爱音律,倒是常去。只可惜近来倒是许久不见他了,人人都说他出了京城。”
顾映桥抬眼,老板见他神情缥缈。提点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却是如此,老板您可知他现在在哪?”
老板笑道:“我听人说,周家在城郊有间别院。”
得到了逢佳的消息,这顿饭自然是有了嚼头,吃的是香的不得了。吃完了饭,主仆二人兴高采烈的便要出门,谁知门一开,便遇上了故人。
“蒋相?”
蒋岏正在几位大人的簇拥下准备大快朵颐,见到顾映桥倒是并不意外。他与几位大人使了个眼色,在朝堂之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大人物们便先行一步,留下了他们二人。“你倒是比我料想的来得早。”
顾映桥见蒋岏与方才几人的神态十分浮夸,又听他们互相打着官腔,心中不仅反感起来。蒋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拉过他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老板看着他们手牵手走出酒楼,不仅暗自称道。“我就说他不是一般人,原来竟认识蒋相。看来来年科举的有的赢了。”
蒋岏在顾映桥心里,一直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虽说方才他心里打鼓,可进入蒋府后,这个念头却被打消了。这杂乱无章的格局,掉漆碎砖的墙体,青石板的走廊,怎么看都是为国为民的丞相。可随着蒋岏步步深入,他们走过看起来是纸糊的窗户坏了大半看起来像是寝室的院子,穿过一个小门后,顾映桥惊呆了。
半晌,他才咬着嘴唇从这份震惊中回过神。
蒋岏玩味的看着他,笑道:“吓到了?”
顾映桥眉头紧锁,似乎正压抑着由不得爆发的情绪。饶是一个人,看到自己处处维护的清廉丞相,住在这么一个雕花镀金的院子里,也会很感到自己的认知受到侮辱。
“觉得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官了?”
顾映桥叹了口气,答道:“您是。”
他与蒋岏相处虽寥寥数天,可他的心不会撒谎。母亲说过,眼睛长在前面,只能看到一面。可心长在里面,不用看也能明白。
他的心告诉他,蒋岏是个好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