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圆珠塔链,五光十色,晶莹剔透。江念萍又去看翡翠镯子,关陆刚到,就等得无聊,记起一笑话,说一个女的看完翡翠出来,被门外的乞丐拉住,神秘兮兮地说别买,那家灯光偏紫显色艳。女人大惊,你也懂这个?乞丐答,要是不懂,我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江念萍试戴一只蜜黄夹粉色的贵妃镯叫他看,关陆哪懂啊,瞟了眼,好看。江念萍点头,“我也觉得看起来不错。”
这会儿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显示出来了。江念萍的意思是,还有错的地方,关陆反射性地想,好,你买呗,“多少钱?”
江念萍看他看了下时间,把手镯放回盒子,再把盒子放回柜台上,反着说,“也不贵,差不多是你这只表的价格。”
关陆没话说了,索性朝自己身前的玻璃柜看。一个货柜里都是印章,那边的售货员以为他在看那枚寿山石的芙蓉钮方章,便要取出来,介绍说这是刘爱珠九几年的作品。关陆说,“不是,那块白的。”
盘桓一个小时,离去皆有所得。关陆带江念萍去看他那个项目。
江念萍知道他辞职之后闲不下来,一定要做点别的,但没想到规模这么大。她看着那一整层楼,看着大堂“京腴”的标志,相当意外。关陆前阵子是忙,谁都没想到,他从王福生那里争取来一大笔投资,猛一下开牌,他手里有这种面值的牌面。
关陆从施工方的人那边走回来,江念萍笑道,“谁上次和我说要卖羊肉串的?”
关陆打个哈哈,说现在也是给人打工,领会精神,领会精神。
关陆把江念萍带到这里,是展示自己的诚意,请江师姐当法律顾问。他准备了一本京腴连锁餐饮的资料,江念萍收下,带回家慢慢看,又约了后天联系,或者有空见面详谈。
江念萍忽而一笑道,“后天可是情人节。”
关陆想装一装,但是一转念,买了那块白玉印章,难道江念萍猜不出他送谁?便爽快直说,他和魏南都是公事优先。
两人在大厦旁的咖啡店闲聊了几句,江念萍说到苏优的事。她不知道关陆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只说王琦要去波兰,一去三年,要是苏优愿意等他,能克服三年异地恋,以后再遇上什么波折,也不会轻易分开。
苏优是尤其幸运的,这些人情世故、面子里子的事都有人为她打点,就连她哥哥、关陆这些偶尔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都前仆后继地为她的人生大事折腰。
江念萍又道,蒋大姐也算接受了,女大不中留。估计会松口让王琦和苏优先订婚,毕竟王琦家那边好像还讲究聘礼嫁妆什么的,这次差点登记,不订个婚弄个仪式,怕小姑子将来嫁过去被家婆看轻。
说到头,蒋美愿比苏邕还大两岁,待苏优长嫂如母。又是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念萍感同身受,用的比喻并不恰当。关陆听着,也不置评。到下午两点,征求过女士意见,便要侍者买单。
接下来一个下午加一天,他还有日程安排。
可能苏优小姐真是个麻烦精,讲不得,关陆第二天在外面,就接到她的电话。今次问题很奇怪,问关陆知不知道哪里有好茶具。
这场风波传到蒋美愿耳中时,她一惊之下,摔碎了一只石榴杯。那套杯子是手绘釉中彩,佛手多福、粉桃多寿、石榴多子。以前家里三个人用刚好,这回少了一只,苏优也女生外向了,怎能不令人惆怅。
苏优这丫头还算有良心,关陆大概记得哪里茶叶好,想来茶具也不差,就发了店名给苏优。他这儿忙着,到下午看手机,苏优发了一条短信,说她拖着王琦买了一套微妙堂的茶具送给嫂子,茶具里有四个杯子,从此是一家四口。又说他那天让王琦带的胡桃派隔了太久,冰凉凉的不好吃。
短信结尾带一个大大的笑脸,关陆看了看,没回。王琦虽然够硬气,没和苏优说公车的事,但是他填补了第四,关陆就被挤到第五了。这让关陆的心情比苏邕更不爽。
亲情、友情、爱情都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更难接受的是曾经有而现在失去。
难以接受,终须欣然接受。
这天的天气够应景,大风天天气灰暗,能见度不高。
天色向晚,街边多是想打车而打不到的。关陆开了音响,点了烟,弹烟灰时在街角看见一个身影,孙倩如孙小姐。
她神色失落,拎着纸袋和包,站在街边一栋大楼的停车场出口处。不知道为什么,孙倩如让关陆很有兴趣。他掉了个头,将车停在停车场外,问孙小姐,要不要搭便车。
孙倩如被他吓了一跳,手提的纸袋往身后藏,想后退却无法退,十分狼狈。两人像大灰狼与小白兔。关陆也是一怔,没想到他形象如此可怖。要是孙倩如方才动静大点,他肯定成了保安眼中的歹徒。再一看,他就打开车门,蹲下身,帮孙倩如将她那只卡在下水道铁网缝隙里的高跟鞋跟拔出来。
风很冷,孙倩如冻得发僵,低声说,“我去佳宁区福建东路二二九号。”
她坐上车,关陆灭了烟,输地址入车载导航。显示的终点是个疗养院。
孙小姐穿得很少,套裙外仅着一件呢大衣。关陆调高暖气,她抱着纸盒开口,说关先生,可不可以替我把这份礼物带给苏优?
关陆目不斜视,“是什么?”
孙倩如动了动嘴唇,说,“东城百货新开一家陶瓷店,我买了套茶具。”
又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