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泽看到它支支吾吾的样子,也没再逼迫着问下去,他一向是不喜为难人的。
这次回来,比起上一次的惊心动魄,他的心情可谓是平顺了。再加上林裕果含笑而去,也让他没什么负担。
待到疼痛褪去,他所做的就是平平静静地洗澡换衣。将身上一身腻汗除去,换上清爽的衣裳,他才感觉重又回到了32岁,好似老气横秋的躯壳被剥下来,重新穿上的是血液轻快流动的年轻盔甲。这让他心情大好起来,过去的五十年就像一场梦境,遥遥不可及。
他依然是照常地行住坐卧,依然去小区里的饺子馆,依然淡定地上班下班。可若论工作,他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加班了。每天到了晚上六点,他都准时回家,兴许是他看透了不少世间冷暖。他真的越来越温雅了,不仅是举手投足,就连他的内心,也是越来越淡然了。
他似乎真的又长了五十岁,他明明是个32岁的壮年男子,头发依旧乌黑,皮肤依然光泽,行事却真如将近耄耋之年的人了。
他在那个世界中,尝到了贫穷,尝到了辛酸,看到了求而不得,这些磨砺如同砂纸,将他那原本有些年轻气盛的心生生给磨平了。他也在成长,也在成熟,这个过程并没有体现在外表上,而是让他的心跳得更稳了,眼睛更加深邃了。
自从绑定了系统,他就好像越来越像个独行之人,他有着独特的故事和经历,无法对不了解的人诉说;更多的时候,他的倾诉对象就是反帝了。
“这半年之内,我不再接新的任务了。”这天晚上,宋亚泽面朝办公室的窗外,点上一根烟,对着眼前的反帝说。
“好啊,反正本来任务也不多。不过我说……你早晚得戒烟啊,你信不信哪天去医院一查,发现肺都空了!”反帝看着徐徐上升的青烟,有些恼恼地说。
宋亚泽看着反帝有些气恼的眼睛,笑着说:“谢谢提醒。不过,我这都成瘾了,不好戒了。”
“不过……你这次为什么规定半年不接任务了呢?”反帝有些奇怪。
“我需要将自己彻底调整过来,把之前的角色定位彻底摆脱掉。”他认真地说,“这样也是对下一个世界的负责,只有彻底平静的心才能做到。”
反帝看着他愣了神,顿了顿才笑着说:“你真是一点没变。”
又到春节了,这阖家团圆的时候,却是宋亚泽每年都要头疼的时候。他得回一趟老家,见他那怨妇一样的妈。每年过节,他都要看着母亲那副似乎永远不见天日的脸,这是他最无奈的时候。
他的妈妈李晓霞是个怨妇和泼妇的结合体。在她眼里,永远没有别人的好处;她的嘴里,永远不说温暖的话。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说人坏话,连丈夫和儿子都不放过。也许她是个失败的人,对于世界总是有股怨气,对外人没本事发泄,只得将怒火发泄在亲人身上。
可这李晓霞也许天生就是个散播负能量的人,她在三十多岁时,就得了严重的糖尿病,不久后,因为并发症,左眼也失明了;为了给她瞧病,家里的经济一落千丈;而她也变得更加暴戾狂躁了,对着日日相处的丈夫和孩子张口就骂,似乎把对自己悲惨命运的怨气,悉数宣泄在父子俩的身上。
有多大口的锅,就配多大口的盖。宋亚泽的父亲也不是个负责的好男人,他对不可理喻的妻子绝望了,便离了婚,留下宋亚泽跟着妻子生活。这让还在上学的宋亚泽独自承受了她所有的怨气。窘迫贫困的生活,使得他还在上大学时,就开始打工赚钱往家里寄了。
宋亚泽年轻时,曾不甘过,他有时也会自怨自艾,为什么上天在给了他一个不和睦的家庭后,还要让他吃这么多苦。后来,在他慢慢成长后,才发现原来所有苦都不是白吞的,所有的难都不是白受的。他比同龄人要成熟,要稳重,这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你这个月寄的根本就不够我花的!我还得买按摩仪,还得买食疗,还得给小孩儿压岁钱,怎么够?这些钱我都必须花,你不给就是不孝顺!”
这不,李晓霞看到宋亚泽回来过年了,开始絮絮叨叨了。她开口第一句话就离不开钱,脸色也是让人厌烦的难看。
宋亚泽将节礼放在地上,又掏出一个红包给她,里头放了五千块钱。“这些钱你先拿去花吧。”
李晓霞看见钱了,抱怨的脸色才算缓和一些,可也没好多久,就又张口了:“我想换个电视,要比我哥家的那台大,他家是55寸的,我想换个60寸的。”
“可你现在这台是50寸的,一个人看足够了吧?没必要和我舅在这上面攀比。”宋亚泽微微皱眉,心里有些无奈。
“……反正我就得买!你不给钱,我就去躺大马路上,让车轧死!回来让人家都骂死你这个不孝的儿子!”李晓霞抬高声线,她那已经发白的左眼看起来很是瘆人。她真是一个不通情理的自私之人,永远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才不考虑儿子赚钱有多么辛苦。
宋亚泽有些烦心地应应声,答应回去后在网上给她买,她才消停了。
终于忍受完了年夜饭,他才从那灰暗狂躁的家里走出来。大年三十,路上人很少,他抽着烟,一个人沿着昏黄的灯光走着。他看着身旁的长长的河道,孤独地向前延伸着,没有尽头。一股久违的酸涩和疲惫油然而生,他是多么孤独啊。
“不高兴吗?”反帝很合时宜地出现了。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