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今宵神情淡漠,眼神却很幽深。他慢慢地把话说下去:“那一次没有让你身败名裂,因为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里,可是这一次,吴警官,你赌不起。”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警察。”吴越倔强地瞪着他,“但我他妈首先得记得,我是个活人!”
韩今宵把手枪放下了。
他说:“好吧活人。你还太年轻。现在,听我的,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往后面的山路走,没人会拦着你,你好好继续活着吧。”
“韩今宵——!”
韩今宵一下子火了:“别再和我磨嘴皮子浪费时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吴警官!!!”
他一挥手,旁边的人举起了枪,那是一轮新的攒射,决定性的,毁灭性的。
吴越从韩今宵眼里看到了灰色,看到了死亡。
也就是那一刻,吴越如同瞬间爆发了的豹子,猛然劈手夺了最近一个人的步枪,熟练地上膛。
他倔强自傲地站着,固执不堪地拧死了站着。
他在瓢泼大雨中和韩今宵两人,谁也不让谁,彼此身子都坚毅凶狠地像要把对方绞死,连骨头都捏碎在掌心里。
“好。韩今宵。”
耳边是哗哗的大雨滂沱之声,眼前的世界模糊凄清,激烈到极致,反成了冰冷的境地。
“你不是就要你老子的命吗?你不是就要劫个警车吗?”
韩今宵沉默地注视着他,吴越的神情绝望而颓丧,但眼神坚定,持着枪的手也丝毫不颤抖。
韩今宵说:“……你让开。”
吴越没有让开。他反而把胸膛挺的更直,雨水冲刷下能看到湿透的衣服下匀称的肌肉,那具年轻的,稚嫩的,纯洁的身体……他们曾经相拥相贴,离的那么近……
“你让开!!“
“你记得我是什么人。背对着罪犯死的那是孬种,死了之后还得被人骂。我不是,我得对得起我这顶警帽。”吴越说,“韩今宵,如果今天你的手里要死人,你的枪口要见血……我做第一个。”
谁做第一个?你做第一个?!
你他妈就这么想死吗!!一个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公子哥,一个平时吊儿郎当任性乖张的小警察,你凭什么第一个死?——你为了什么要拦着我!
暴雨里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眼眶里流进冰凉的雨水,再滚落出来时有些不能与外人言说的咸涩味道。
吴越红着眼眶,沙哑地,却无比坚决地对韩今宵说了最后一句决断。
“你想过去可以,把老子也一枪点了,然后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囚车就在那里。”
☆、命悬一线
囚车就在那里,被武装警察们严守戒备着。
吴越就在面前,持着枪却没有扣下扳机。
大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成了这个沉默的世界最后的声音……
哗。哗。
“韩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喊叫,几乎是与此同时,韩今宵在滂沱的雨声中捕捉到了一丝尖利的子弹嗖声。
子弹不是从坡下警察们那里射来的,而是从山上,更高更陡的地方俯冲,快得几乎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子弹直冲吴越袭来!
“趴下!”
电光火石!韩今宵只来得及一把拽住吴越的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以血肉之臂护住吴越的脑颅!而吴越则猛地扑下去,整个压在韩今宵身上!
两人重重跌在泥泞的雨水里,那子弹几乎是擦着吴越的头皮飞过去,削在旁边的一颗歪脖子树上,打出个狭隘的小洞窟窿。
“有伏击!!”
耳边有人嘶吼起来,“有伏击!!!”
韩今宵和吴越还倒在雨水里,维持着临危时两人最诚实的反应,韩今宵被吴越死死扑在身下,按死在泥泞里。韩今宵狠狠把吴越的头按在胸口,宽大的手掌盖着他的侧脸,手臂护着怀里的人……
两人只是一眼对视,猛地起身,默契的不需要任何一句话,找掩体。
掩体是一块突起的大石,韩今宵刚才打埋伏时藏身的那一块,他把吴越拉过去,湿透的衣服贴着冰凉的石身。
吴越低声喘着气:“……谁的人?”
“不知道。”
“妈的,真成!”吴越狠狠抹一把脸上的泥浆,“你老子是哪路神仙?他受个审什么妖魔鬼怪都他妈出来拦道!”
韩今宵的视线从侧面扫出去,那制高点里吐出一个个举着枪支或潜行或游移的丘八。
那批来路不明的第三批人。
韩今宵低沉地问吴越:“不是你们的人?”
“你见过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