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
何微犹豫了一下,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儿似的,一步一顿走到了床前,方池被他的磨蹭逗笑了,歪过头去乐个不停。
“怎么?我是大灰狼,能吃了你不成?”他取笑道。
“方兄……方兄不是……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还在门口坐着?”何微先发问,堵住了方池的嘴。
方池回他:“别提了,儿女私情转头皆空,唉,烟花女子最是薄情,今儿我算知道了,以后我还是把心思都花在升官发财上吧……”他叹了口气:“我钥匙丢了,所以在门口,进不来。”
何微没有追究他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哦,那回头记得再配一把钥匙。”
方池点了点头。
“何兄呢?何兄这么晚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早回来了。”
“我……”何微犹豫了一下:“没什么,我随便走了走,散了散心。”
“呵呵,”方池轻声笑了:“你这不像啊,快说,你身上的味儿从哪儿来的?”
方池鼻子灵,刚才两人从门前擦身而过,他就闻到何微身上有股香气,现在他拽着他的袖子嗅个不停,逼何微招供气味是从何处染上的。
“这可是脂粉气啊,我倒不知何兄哪儿来的红粉知己。”方池眯着眼睛含笑看他。
何微往常被揶揄地看着,总会红了脸,然而今儿他却没红了脸,而是白了脸,然而嘴巴倒回得快:“方兄想多了,去过那等地儿不染一身味儿也是不可能的,别说我,方兄身上也有。”
听了他的回答,方池好生没趣,本以为他真的去见什么人了,结果却是这样平淡。
他摆摆手:“唉,算了,我也不问你了,看你这么顽固的性子,也不知道我们哥俩谁先成家。”
他本是普通的一句话,谁想何微愣住了。
方池抬头看他:“怎么了?没想过?……”
“……”何微沉默良久:“自然不是没想过,家中母亲也催了几次,但是都说我有了官阶儿才好求娶好女子,这才耽搁了。若真的考虑娶妻,便让母亲做主,求娶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吧。”
“呃……”方池闻言哽了一下,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何微学问固然好,但是脑子终归没能走出时代的圈子吧,方池很想认真地跟他说爱情该是自由的,但是犹豫了下,忍住了,他万分正经地回应道:“是吗,像是何兄会做出的回答呢。”
“然而,我觉得就算在殿试结束之后,我立刻回到家里,奉父母之命成婚,方兄却不会比我晚上多少。”
“……何出此言?”方池十分疑惑,他看起来太飘,像是老来成家的那种人才对,为什么何微这么说?
不过他说的还真对,按照程宇的性子,在丞相府撑不了多久,方池自然是越早娶邵茵儿越好,想来,成婚不会晚于今年秋天。
“这是我猜的。”何微微笑道:“难道只许方兄占我科考的运势,倒不许我猜猜方兄几时成婚?”
何微说这话时太正常了,完全骗倒了方池,方池毫无芥蒂地放声大笑起来,完全没注意看何微的表情,何微得以把目光中阴暗、狂乱和骚动的部分全部都隐藏起来。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手心里攥着两枚钥匙。
今晚本来真的不想回家,不想见到他的,他需要好好静静。
然而,看到了他落下的钥匙,知道不回来的话他会在外面吹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回来了,又不得不听他毫无自觉地进行着婚姻的话题。
何微嫉妒得发狂,眼睛都烧红了,但是对面迟钝的家伙,似乎没有发现。
“我不打扰你了,你静养一下,我听你声音,似乎是着凉了。”何微说着,回到桌前,继续注视着面前的书本。
方池闻言安静地缩回了被子里,笑着说道:“什么叫‘你不打扰我’,何兄这么说,明明是在嫌弃‘我打扰了你’读书啊,何兄还是这么用功,明明已中会元,仍是不松懈一分半点。”
“哪里。”
方池见何微不肯说更多的话,也没办法,他望着房梁发了一会儿呆,起来盥洗。
洗漱完毕躺回床上,发现鼻子堵了,方池翻了翻白眼,拉拢被子,赶紧躺下。
他心大,即使晚上发生了不顺的事,但只要下定决心把若雯的事全部抛到脑后,心上就没有芥蒂了,入睡飞快,睡得很熟。
何微见他沉眠,也去洗漱,吹灭了灯,躺在床上。
透过纸窗的孔隙,竟然看得到外面天空上的星星,何微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注视着,但是眼睛立刻就疲劳了,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被你亲比被猪亲更让我感到恶心云云,听的时候备受伤害,但是现在,他倒想笑。
不知道当事人是否知道,他和这个“猪”,每天同床共枕,一起迎来黎明朝阳,一起目送夕阳坠下,如此日日夜夜,已经过了几番春秋。
就算要吻他,转头就可以做到,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
何微弯唇笑了笑,转过头去,注视着方池秀气的睡颜。
白皙的面孔,秀气的细眉毛,眼睛睁着时明光毕现,让人不敢直视,难与争锋,但当眼帘合上时,整个人就显得很乖。
嘴唇,淡红色的,润泽的,是很中看的类型。
何微看着看着就想亲了,如果是以前,还会自我控制,但是自从听了他那番话之后,他忽然觉得控制什么的已经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