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梁毅丰面前。”
“然后呢?”
“伸手抚摸了梁毅丰的脸颊。”
“有说什么吗?”
“没有。”
“梁毅丰应该看不见他吧。”
“看不见。”白祈的语调很淡,他的手握着黑色的伞柄,他侧过脸对苏喻说:“我们走吧。”
“那张泽如呢?”
“他的灵魂消逝了,他投胎去了。”
“那真好。”苏喻的身体靠近白祈,这样对他说。
3、
“你们是我爸的学生?”一个头发花白,年约60多岁的男人拿着花铲出现在苏喻和白祈面前。
“恩,我们来看看梁老师。”苏喻这样回答。
“哦,没想到,我爸还有那么年轻的学生啊。他三年前就中风了,认不得人,说不来话。”梁毅丰的儿子这样回苏喻。
苏喻转过头看向梁毅丰,他不在有年轻时的风华,两个酒窝也早已被皱纹深埋的不见踪影。头发稀疏,眼睛,嘴巴,手,布满了老人纹。苏喻想起他年轻时的俏皮笑容,在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只是感叹,岁月无情。
就连他儿子都已经步入老年。
“严师母还好吧?”苏喻突然想起那个叫严丽珍的女人。
“严师母?”梁毅丰儿子觉得有些奇怪,他反问苏喻:“小伙子,你问的是我母亲吧?”
苏喻点点头。
“真奇怪,我母亲早就和我父亲离婚了,我出生不久就离了,那时我还小,后来改嫁了,照理说,你年纪那么小,一定没见我母亲啊。”
苏喻被人发现了秘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哦,我们不是梁老师的学生。”倒是白祈为他解了难。“我们来找梁老师,是想问他有关张泽如先生的事情的。”
“我就猜你们不是我父亲的学生,我父亲哪有那么年轻的学生啊。”
4、
老先生带苏喻和白祈到樱花底下的石椅子上坐下,他为他们两个倒上茶。
老人看着自己晒着太阳的老父亲,掏出烟,抽了口,然后对苏喻和白祈说了张泽如死后的故事。
“我小时候,我父亲——也是你们口中的梁教授,他天天和我母亲闹脾气,他们在一起没过几年就离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叛逆,也怪我爸,质问他为什么要对我妈那样。我妈那年正好回来看我,把事情都告诉了我。”
她对我说:“泽如啊,是我对不起你爸。你爸是不想和我结婚的,结婚前,他同我说,他不会出国,他要留在国内陪他兄弟。我知道,他这么说,就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当时,我怀了你,我就把这事和你奶奶说了,你奶奶逼着他同我结了婚。虽然你爸同意和我出国,不过我心里还是有怨,有气。”
“出国前,我做了件很不好的事情。我把你爸喜欢的那个男人的日记放到了学校公告栏里面,后来那个男人死了。你爸回来得到了这消息,哭得撕心裂肺。我后半生的日子,也过得不如意。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现在我告诉你,希望你今后好好地,别责怪你父亲。”
“对了,我叫梁泽如。”老先生说着冲苏喻笑了笑,他说:“我父亲取这名字也真是……我知道那男人也叫泽如,气了好一阵,说要改名,不过最后也用了60多年,让我父亲有个牵挂也好。到底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他。”
梁泽如老先生说着,眼眶泛了红。
“其实……我看过你演的舞台剧,你叫苏喻是不是?那剧本……”。老先生没有说下去,他大概早已经知道,《不眠症》的作者不是南山了。
“我父亲最终找到了那本日记,前几年,他还没中风时,总是拿出来在樱花树下,大声念台词。那剧本的台词写的很特别,我也很喜欢这剧本。不过中风后,就不见了。我想有人拿走了它。我父亲现在这副样子,怕是不久就要去世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些琐事。随你们吧。”
老先生这样说着,把手中抽完的烟扔到樱花树下。他起身,走到梁毅丰轮椅后面,推动了轮椅,往屋里走。
那时,正好起风,樱花如雪落在梁毅丰的毯子上,头发上,脸颊上,一切宛若那年,他和张泽如一起走在a大校园里,嬉笑着一起去打饭。
5、
《不眠症》的演员疯的疯,傻的傻,病的病。
苏喻回到a大去见了梁毅丰的当天,《不眠症》又加演了一场,那场戏出了事故。
舞台倒塌,阿数和方玫从搭建的楼台上掉落,摔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脸蛋。大面积的擦破,再也不能愈合,大概只能整容挽救。
才女阿左当时正站在下面,虽然她也被砸到进了医院,身体却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她与生俱来的演戏天分不见了。她记忆力后退的可怕,记不住台词,医生说她可能脑损伤或者受了惊吓,记忆力衰退,也许有一天会好。
高晓天飞黄腾达了一阵子,然后被抓进了监狱。听说是诈骗。
南山在舞台坍塌的当天就在医院里面唱歌,跳舞,他疯了,进了神经病医院。谁也认不得,苏喻去看过他,他在精神病院里面到处和病人说:“我是大导演,我导过《不眠症》,我写的剧本……”。
懦弱的阿道经历了这一事故有了最大的变化。他现在很魁梧,练了一身肌肉,他现在的女朋友,是因为他在公车上见义勇为,帮女孩追回了钱包而结识的,听说很快就要结婚了。
苏喻想:总归有人因为这场戏明白了些生命的真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