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杆子爷啊!
就这样,打九德先生昨儿离开起,江鸽子这屋子就没断过人。
只要想起家里有传承册子的,人家倒也痛快,都抬着抱着给江鸽子送来了。
老三巷前些年过得不好,基本没跑的手艺人,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断代了。
“我,还艺术?你们快不要妄想了!姓江的以前是做屠夫的。你们说……明儿艺术大会我牵一头牛去给他们表演杀生好不好?”江鸽子哭笑不得指指自己,真有点佩服这老少爷们的脑回路:“你们找段老四都比我靠谱!还艺术?可别妄想了,都赶紧给我搬回去!”
许是这段时间,太多艺术家给江鸽子留下难以磨灭的坏印象,他态度强硬,十分坚决的一直在拒绝老街坊们的“好意”。
正说着,邓长农他们挤开人群,一人抱着一大堆册子进了屋,直接给江鸽子放在了床铺上。
江鸽子刚要骂人,却不想,薛班主一手点着盲杖,一手也抱着一堆册子的进了屋。
屋内一片拥挤,薛班主只好脱了鞋袜,被何明川扶着上了炕!
江鸽子无语的看这老家伙趴在炕上,开始摸摸索索整理起自己师门那份传承册子来了。
而他的传承册子,又比花小善家的册子年代要久,代数更是多,人数也多。
江鸽子斜眼看了一下才知道,往日都班主,班主叫着,原来人家这传承班子叫做《华彩班》。
那一炕的绢面传承册子,每一册都端端正正的写着华彩谱三个大字儿。
江鸽子嫌弃他家册子都是生霉味儿,几次想叫他回自己屋里整。可看这老头儿摸索玩意儿的那股子莫名凄凉样子,这话他就咽下去了。
只说到:“我说老班主,您可甭折腾了,再折腾掉炕底下了!”
你回你自己屋里折腾成不成,在我这边裹什么乱?
薛班主抬起带着面罩的脸,甚是傲娇的哼了一声:“我说杆子爷儿!你羡慕就羡慕呗!说什么酸话儿呢!我家这册子,您看看名字就知道当年的盛况了,那时候我家一个大班,下面十数个小班儿,年尾都不够分配的,要提前一年定下,下年才能轮上,那最兴旺的时候,还去过金宫!给陛下唱过大台子……还拿过千贯的赏钱儿……”
江鸽子捏着眉心r_ou_,很苦恼的说:“我一点都不羡慕您!”
“那谁知道你羡慕不羡慕啊?您啊!忙您的!跟我个老瞎子计较个啥?我可是有传人,三呢!我可不像他们,要啥没啥!造孽呀……这是缺了什么德了,把祖宗往外推……”
一屋子可怜人都涨红着脸,生咽着难听话,辩解都不敢的都顺着墙往外溜。
薛班主哼了一声,继续摸索着摆那些册子。
他也看不到,可偏就没有一本的号码摆错了的。
他说话向来就如此难听。
甭说这些人,江鸽子他都很少让着,从来都是有啥说啥,是个很傲娇的小老头儿。
人家打几岁登台一炮而红,就被观众当大宝贝一般的呵护到现在。平日吃穿都有戏迷供应,给的都是好东西。
就连这老头儿的内裤,都有戏迷知道尺寸,到了节下一堆一堆的往老戏台下送。
在人家的字典里,是不存在容让这个词儿的。
江鸽子招惹不起他,只能扭脸看向段四哥。
段四哥摇头如拨浪鼓一般的退出去了。
他是胆子得有多大,敢去接别人家的传承。
江鸽子再去看黄伯伯。
黄伯伯却洋洋得意的举着一本薄薄的,崭新的传承册子说:“您甭看我!没用!再说了,伯伯能跟杆子爷儿比?那都不是一回事儿好么!再者,他们也不信任我!我就是过了考验,入了行当拿了资历,他们也不会放心屋子落在我名下!您就认命吧!除了您……哼,这事儿啊,换谁也不成。”
屋子里的人齐齐点头。
江鸽子无奈的向天翻着白眼儿。
黄伯伯还在那边摸着册子唠叨:“哎呀……天赐良机啊,女神庇佑啊,合该我家有命数啊!您瞧瞧,我自己也有传承呢!人活一世,总得给孩子们留点玩意儿不是!
您瞧瞧~到我这里~刚巧第一代,我家这传承就开始了。
嘿,早年那时候咱郡上资历局一团乱,给点钱儿就能买个空白册子,谁能想到呢,还真买对了。如今您再去资历局问问?这玩意儿……家里少了十代,没有个国际艺术家做授业师,那是~想都甭想呦!
要么说,乱世机遇多呢,咱这里~多好的玩意儿~都白瞎,您呀,就认命吧!换了您,谁敢把家里一套屋子托付出去?您就当做好事,接了吧!接了吧!”
黄伯伯这话说的其实没错儿,凡人俗世,谁家敢把自己的祖业托给旁人?
江鸽子算是半神。
神仙也不能惦记大家那点祖业不是。
如此,只一晚上的功夫,江鸽子这里,像是花小善他家这种有百代的传承的,就来了两三家。
都是一大早上送来的,东西放下,人转身就跑,生怕他不要。
而这些传承册子上的技艺,怕也是因为主人为了奔一碗饭,一家人的温饱,而无法顾及,最后算是都彻底断了根的。
江鸽子有些可惜的看着这些东西,以他的经验,虽他从没有去过中州,甚至本国的国都也从未踏足过,然而像是这些已经成为古董的玩意儿,应该相当值钱吧。
别的不说,中州中心点儿位置的房子,总是能换一套的吧?这可是有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