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梁慕宇光是给他这一拍,连他说的什麽都没听清,只觉得手上暖暖的,心中无比受用,天大的火气亦顿时消了,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只是一双凶巴巴的眼睛仍盯在莫子严身上。
但莫子严岂会怕他这一番挑衅,仍是面无表情的望著窗外,自斟自饮,直到梁慕宇瞪得眼睛也痛了,热血也凉了,不得不悻悻然的自己收回目光。这一下,他终於瞟到另一边秦朗疏和谢长生已是相互敬了一杯,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生气,仍未和偶遇的好友正式打招呼,忙慌慌的举杯。
可那莫子严,好死不死,就在这当口又开口道:“少爷,你身上刚好,方才喝那一杯已是太多了。”
谢长生听了他的话,虽是有些抱歉的看著梁慕宇,但举著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刻,竟真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继而换上一杯清茶道:“慕宇,不好意思,那我以茶代酒……”
梁慕宇虽恨得牙痒痒的,但仍知以好友身体为先,体谅道:“长生何须此言,自然是身体要紧!只不过,你那老毛病又犯了吗?”
谢长生点了点头,反柔声安慰他道:“你莫担心,我这毛病既连灵枢阁中的药石都医不好,这麽多年下来倒也习惯了。倒是你,之前说要一个人闯荡江湖,让人好生担心,嗳,我上次给你的紫金断续膏可还在麽?”
他这一问,梁慕宇面上立刻一红,往秦朗疏那看了一眼,道:“那……那个啊……用完了……”
谢长生奇道:“已用完了麽?可是受了什麽伤,快快让我帮你看看!”
追问之下,梁慕宇却只能支吾其词,秦朗疏赶忙挺身而出,替他解围道:“谢阁主,此事说来话长……”接著,便把他二人之前的误会,以及梁慕宇赠药一事简单的说与谢长生听。
秦朗疏本以为梁慕宇私自将灵枢阁千金难求的疗伤药给他们治那些微不足道的皮肉伤一事,会让谢长生略有不快,因此在说完之後便郑重其事的向谢长生道了歉,并赶紧道出那瓶紫金断续膏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铁剑门,并未曾供人使用的事实。不成想谢长生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大度道:“那瓶紫金断续膏是我赠予慕宇的,他要转送给铁剑门,亦是治病救人之用,我怎会介意?只是今日偶遇,我身上没带那些贵重伤药,只有几颗大还丹,你们且拿去,以备不时之需……莫先生,可以麽?”说完,竟好似恳求般,看向莫子严。
那莫子严此次竟没有多罗嗦,微微一点头,便直接从怀中掏出几颗药放在桌面上,嘴上却道:“少爷才是灵枢阁阁主,少爷说是了,属下岂敢不从?”
听了他的话,谢长生脸上微微黯淡了一下,却很快又强打精神,对梁慕宇道:“慕宇,你快收了罢!”
秦朗疏还要推辞时,梁慕宇却已毫不客气的将桌上的药一把收了,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多谢长生了!”
谢长生略一颔首,转头向秦朗疏,带著些苦涩的笑道:“秦大哥,我与慕宇情同手足,你大可不必跟我客气……”说到一半,又好似害羞了一般,目光闪烁了两下,面上瞬间便绯红了。
话已至此,秦朗疏便不再矫情,对他展眉一笑,道:“那就多谢谢阁主了!”
谢长生却低声又道:“还有秦大哥,‘阁主’这二字可不必了,你若是不嫌弃,便如慕宇般,唤我‘长生’罢……”一边说著,他仍是不住偷偷往莫子严那看了好几眼,好在那莫子严又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并未显出任何表情,他方才悄悄松了口气,冲秦朗疏羞涩的笑笑。
要知谢长生本就是个俊美少年,虽身材太过瘦小了些,但配上眼下这番情态,却是更显得弱不胜衣,楚楚动人,让人望之难免心中大生怜惜。秦朗疏亦不能免俗,见了他这样子,心中难免对那莫子严生出许多芥蒂,而对谢长生的温顺乖巧大为怜爱。
可谢长生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只道今日莫先生不似以往那般严厉,心中欢喜,举手投足间更是娇羞可爱。只见他又看了眼仍望著窗外的莫子严,关切的对梁慕宇悄声道:“慕宇,其实我身上除了这大还丹,还有几样内服外用的丹药,你若是还有什麽需要的……”
“这……不好罢……”梁慕宇嘴上客气著,脑子里却飞快的转了两下,突然更加压低声音道,“不过这想要的药麽,我还真是有……”
三十四、
深夜,身边的秦朗疏似已陷入沈眠之中,但梁慕宇依然醒著,头脑和身体都处於十分清醒,十分兴奋的状态。
这并非是由於白天在酒馆里与好友的偶遇而引起的情绪起伏,但确切说来,他现在的状态倒也与那次偶遇并非全无关系,──梁慕宇眼中含泪,回忆起半个时辰前发生的那一幕……
就在两人准备就寝之前,秦朗疏端了个小碗,里面盛著温热的,澄澈见底,还带著点淡淡绿色的水,一边说著“小宇,将这药茶喝了罢”,一边将碗递给了梁慕宇。对於秦朗疏的关切举动,梁慕宇心中的喜悦不言自明,甚至有些被冲昏了头脑,他立刻道著谢,将碗接过毫不犹豫的喝了。
与那可爱的外表不同,那水喝起来,却是又苦又带著微腥,但梁慕宇心中是甜的,因此无需忍耐便三两口将那碗药茶喝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