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认识,如何能证明,周承到你和陈筹姘居的住所送了东西?”
离绾不疾不徐答道:“民女不认识那是周承,但的确有人来送了东西和信件,这是民女亲眼所见。”
邓绪道:“陈筹说,送信的那人是周承。”
离绾道:“那大人更不应该怀疑陈郎,若陈郎知道周承早就死了,何必撒这种谎,除了惹事上身,对他有什么好处?”
邓绪一笑:“好个口齿伶俐的女子。”
离绾仰头直视邓绪:“民女只是实话实说,陈郎有人证物证,大人依然怀疑。那张屏只是一句他未曾写过信,大人就相信。未免有失公允。”
陈筹唯恐离绾惹祸上身,连连出声和打手势,让她不要再说。邓绪闭了闭眼:“本寺办案多年,岂能被一个女子质疑公允?”又看向陈筹,“本寺早已派人传张屏来京,他大概明日就能到了。到时候你们就当场对质吧。”
站起身,吩咐左右将陈筹和离绾分别押回牢房。
将要被套上布袋的时候,陈筹喊了一声离绾的名字,深深望着她,离绾与他对视,微微一笑,仿佛在用眼神说,陈郎,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黑暗兜头而下,有滚烫的潮湿从陈筹脸颊滑过。
王砚带着捕快们踏着夜色造访大理寺,大理寺衙门大门紧闭,黑灯瞎火。看门的小吏说,傍晚邓大人和其他诸位大人就各回各家了。
王砚似笑非笑转头向身后的捕快们道:“尔等不幸进错了衙门,跟着本部院,一年到头连天加夜办案,若在大理寺,何至于此?”
小门吏弓着脊梁笑嘻嘻道:“王大人说得是,小的们也常常纳闷,邓大人好吃好睡,怎么就能眨眼工夫把案子破了。”
王砚冷哼一声,带着众捕快拂袖而去。
小门吏目送他们的背影,呵了呵手,闪进门内。
片刻后,侍卫向邓绪禀报:“大人所料不错,那王砚又来了。已让门前给打发了。不过,只怕他不会罢休。”
邓绪呵呵笑道:“随他去,这小子,他上头还有个老陶,跟本寺作对还早了些。以往是不想与他计较。”
侍卫长跟着搓手笑道:“正是,哪回不是他们刑部惹出的纰漏咱们大理寺替他们补上,都是大人厚道,否则就该放手让御史台参垮他们!”
邓绪捻一捻短髭:“唉,老陶还是个厚道人,但看他面子,本寺也不能不多帮着些。”
卜一范那老小子,也就让他手下那帮人拿捏拿捏兰珏之类,哪敢动王勤的儿子。
“王小子做事是横了些,倒是个办实事的。”
王砚看了一夜卷宗,次日去找陶周风,以此案是刑部先发现,兰珏中毒、嫌犯人等、证据关键都是刑部先查出,唯恐大理寺接手,线索有疏漏,思路接不上为由,请议此案两部协办,三司会审。
陶周风曰案子十分重要,但各司部的协作亦十分重要。邓绪做事素来严谨,此案定是经过了皇上点头,且干系重大方才移交过去。便以此话题开始,延伸到朝廷各司部之间的配合与情谊,和了一大团稀泥。
王砚忍了又忍,才一直保持着一个聆听的姿态,没把陶周风面前的书案掀了,等陶周风说完,方才道:“兰侍郎中毒待解,太医束手无策,抓到凶手,才能找到解药,性命攸关,不容拖延!大理寺分明是查错了方向。”
陶周风讶然:“哦?”
王砚面无表情道:“据下官所知,邓大人这几天审了又审,都在审那个陈筹。但下官以为,陈筹身边的那个女子甚是可疑,着力一审,定能挖出关键。”
陶周风略一沉吟:“本部堂立刻将你的看法告诉邓大人。”继而欣慰地看着王砚,“王侍郎,你看,这就是司部之间的协作,何须拘泥形式?相信你已经体会到了。”
王砚内心已将陶周风搓成肉丸,叉了亿万万刀,硬声道:“下官受教。”大步出门。
门外下属见他脸色不善,都不敢靠近,唯有孔郎中犹豫再三,凑了上去:“大人……”
王砚猛一停,一侧首,孔郎中后退两步,低头:“禀、禀大人,兰大人醒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筹缩在小黑牢里,觉得自己的心沦落在一个更黑暗狭窄的地方。
一个死人在大雪天的早上送来了一堆东西,说是张屏送的。
但张屏说,不是他送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筹忽然想起了,离开宜平之后,一路上的种种……
闹鬼的客栈、棉氅、那个破庙。
还有那个梦,梦里压在他身上的毛茸茸的东西,绿油油的眼睛,湿漉漉的舌头……
鬼——
难、道、我、真、被、鬼、缠、上、了?
娘啊!为啥是我!为啥总是我!
陈筹抱住头,有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快到他来不及捕捉,牢门又开了,几个狱卒拎着铁链进来,一言不发又把他锁好套上布袋,牵了出来。
还是那间大石室,离绾亦被带来了,陈筹刚试图向她的方向爬两步,牢门再度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陈筹猛地揉了揉眼。没错,是张屏!
张屏!!!
“张兄!张兄!”陈筹舌头都有点打结,“你、你可算来了!你快和他们说……”
对哦,说啥呢?
“那封信,还有送到我住的地方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屏走到陈筹面前,一身县丞官服渗